這里畢竟是他接下來要住的地方,賀卿雖然不怕死人但也不想和發臭的尸體天天待在一起。
然而現在再抱怨也晚了,賀卿不得不自己動手,將地上的尸體都拖到了院子里來,挖了個大坑,一股腦的扔進去,隨后再一點點填平。
結果填到一半的時候,賀卿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師父今晚就過壽了,你的壽禮準備好了嗎?”
賀卿被這個突然傳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因為他先前分明早就已經檢查過,這宅子里只剩他一個人。
這聲音的主人是什麼時候來到這里的,為什麼對方到來的時候一點動靜也沒有?
賀卿扔下手中的鏟子,抽出了腰間的玉簫,身子也繃緊了起來,目光警惕的四處張望著。
然而周遭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月光將他和身旁那棵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賀卿正想開口,問問對面究竟是何方高人。
結果就又聽到了另一個男子的聲音。
“沒呢,我這不正在發愁呢……據說屠師姐和蕭師兄都在壽禮上花了不少心思,我這要是差的太多,師父就算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也會對我有意見。”
賀卿這次全神貫注,總算是聽清楚了聲音的來源。
但正因為如此,反而讓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因為那聲音不是來自別處,正是從不遠處那間敞開著門的書房中傳出來的,而賀卿不久前剛剛親手搜查過那里,他很肯定里面沒有人。
而且就他現在站的位置,書坊里的景象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張桌案,一把椅子,外加靠墻的書架和羅漢床,就是里面全部的擺設了。
一目了然。
自然也就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六個月前賀卿陷入正道高手的包圍中,一顆心都沒現在跳的這麼快。
換了其他人遇到這種怪事八成已經奪路而逃了。
但賀卿畢竟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在最初的驚慌過后,他還是穩住了心神,大著膽子向書房走去,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而就在他輕輕挪動腳步的時候,那男子的聲音也在繼續道。
“師父也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聽曲兒,可惜我們師兄弟里沒幾個懂音律的,也就何師妹能彈幾下琴,還彈得不怎麼樣,可憐師父……也是很久沒好好聽過一只曲兒了。”
“唉,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那女聲幽幽嘆道,“我的胭脂早就用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一盒戴記的香粉。”
就在兩人感慨的當口,賀卿卻是也已經走進了書房。
他握著玉簫的手,不知不覺中已經滿是汗水。
賀卿在屋里轉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桌案的一只青瓷花瓶上。
之前那兩人的聲音似乎便是從這只只有一尺長的花瓶中傳來。
賀卿驚疑不定,然而心中的好奇終究還是壓過了恐懼。
遲疑了片刻后,他伸手抓起了那只花瓶,抽出了上面插著的幾只蘭花。
賀卿本人一直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否則他先前也不會殺掉那麼多人了。
所以即便到了這時候,他始終還是覺得這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賀卿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見過的江湖戲法不計其數。
很多初看起來比這瓶中之聲更加不可思議,然而一旦被拆穿便不值一提。
而賀卿現在想做的,便是親手拆穿眼前這出戲法。
賀卿抽出瓶中之花后便低頭往瓶里看了一眼,借著窗外的月光,他能看到瓶底的清水,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更別說什麼人了。
賀卿見狀也微微松了口氣,結果下一刻瓶中又傳出了那女子的聲音。
“師兄,你要找人給師父吹曲,眼前便有一位人選,你看那人手中握著玉簫,顯然是個懂音律的。”
“師妹所言有理,”那男聲附和道,“就是不知這位朋友,是不是愿意來我青蓮劍派做客呢?”
剛聽到青蓮劍派四個字的時候賀卿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畢竟那是六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直到賀卿從腦海里搜尋到關于青蓮劍派的記憶,想到了這個當年蒸蒸日上的頂尖正道大派連人帶山門都消失的干干凈凈,他的手足才變得冰涼了起來。
但要說說話的兩人真的是青蓮劍派的弟子,賀卿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于是他大著膽子問道,“我要是愿意做客,又該怎麼去到你們的山門呢?”
“這個容易,”那女聲笑道,“你把這花瓶對著月亮,接半瓶月光,記住,莫要將瓶中的水灑出。”
賀卿將信將疑,但隨后還是照做了,因為他想看看背后的人究竟想要耍什麼花招。
不過他也不知道月光怎麼才算接夠半瓶。
好在片刻后,那女聲再度開口,“夠了夠了,可以進來了。”
說完后,瓶中的水忽然開始翻滾了起來,同時賀卿的耳邊還傳來海浪翻涌之聲,再然后只見一團霧氣自瓶中飛出,將賀卿包裹起來。
賀卿只覺得眼前一花,同時自己的身子也如騰云駕霧一般不知飛向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