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卿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盛。
他先是抬頭看了眼面前那幾乎就要近在咫尺的宮闕樓閣,隨后又望了眼身后那片黑色的大海。
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又走了兩步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
而走在前面的金圣問和韓萍萍雖然在領路,但也一直在關注著賀卿這邊的動靜。
見他停下來,金圣問馬上開口關切道,“怎麼了,李兄可是還有什麼問題,等到了席上再問吧,莫要誤了時間。”
“不會誤事的,我只有一個問題,”賀卿望著金圣問的眼睛,“你們青蓮劍派這些個得了長生之人,上到掌門護法,下到弟子雜役,是不是都再也離不開此處了。”
“李兄在說什麼?”金圣問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此乃仙家寶地,我等只是不愿離開,非不能也。等李兄隨我入席,嘗過那仙酒仙桃怕就是我趕你,你也不愿走了呢。
“若是再將我師父也哄開心了,讓他老人家收你做個關門弟子,那你還能學到我青蓮劍派的絕世武功,這可更是所有武林中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要是我不去呢?”賀卿握著玉簫道。
金圣問聞言嘆了口氣,“已經答應了別人的事情中途食言,可不是什麼君子之舉。對君子,我等自當以酒宴侍奉,而對小人嘛……”
他的后半句話忽然變得森然了起來,一字一頓道,“那就只能用劍陣招待了!”
第九十九章 青蓮劍派(下)
金圣問這句話剛說完,賀卿頭頂的山崖上便躍下了數道身影來。
有男有女,看起來都頗為年輕,和金圣問、韓萍萍差不多歲數,身穿青衣,胸口的位置繡著蓮花,只是他們的蓮花是黑邊,而不是金圣問衣服上的金邊。
這些青蓮劍派的弟子在陡峭的山崖間跳躍輾轉,如履平地。
而落地后又以三人為一組,迅速結陣,如花瓣般彼此護衛,將本就狹窄的山道堵的嚴嚴實實。
賀卿并沒有因為這些人年輕就輕視他們。
相反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六十年前的青蓮劍派論實力是正道之首,門下天才弟子輩出,而今六十年過去,若島上之人真能青春永駐,那這些弟子又該把武功練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想到這里賀卿只覺得心中一陣發寒。
不過轉眼之間,他身后的道路便已經被人給堵完了。
那一片片緩慢轉動的花瓣之中似是包含著無窮殺機。
但賀卿畢竟也是一代魔頭,眼見已經撕破臉,他索性也徹底拋掉了顧忌,抓起玉簫放在嘴邊。
金圣問冷笑,“李兄既然想吹簫,為何不到我師父的壽宴上去吹,莫非是看不起我青蓮劍派嗎?”
另一邊的韓萍萍卻是又扮起了紅臉,“都已經到門外了,李大哥就隨我們一起進去吧,不只是師父,大家都很久沒聽過曲兒了,明明是開心的日子,為什麼要打打殺殺呢。”
賀卿沒搭理這兩個鳥人,斷腸六曲,他直接選了殺傷力最強的倒行逆施,第一個音節已經吹出。
但下一刻異變突起,又有一道人影自崖上跳下。
和青蓮劍派的諸人不同,這次來的人蒙著臉,穿著一身黑衣,就如同行走在黑夜中的鬼魅一般。
“何方鼠輩,竟敢夜闖我青蓮劍派!”金圣問臉色鐵青,怒喝一聲。
隨即拔劍便起,趁著那人身子尚在半空,無處借力之際,一劍刺去!
這一劍只把賀卿看得暗暗心驚,因為他發現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個名叫金圣問的青蓮劍派第十五代弟子,一身功力恐怖的根本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怕是已經晉入一流境界。
而一想到六十年過去,這麼厲害的高手青蓮劍派不知又出了多少個,饒是以賀卿的膽魄,也不由頭皮發麻。
眼見空中那人便要被這勢如破竹的一劍給刺穿,但生死關頭那人忽然身子一縮,抽出了腰間的橫刀,一刀斬下!
金圣問冷笑連連,不避不閃,就這麼舉劍迎了上去。
結果刀劍相交,發出一聲金鳴,黑衣人手中那把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橫刀毫發無傷,而金圣問手中的寶劍卻應聲而斷。
趁著金圣問發呆愣的霎那,黑衣人伸手一把抓過一旁的賀卿,又向崖下跳去。
在這一瞬間賀卿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念頭。
他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的黑衣人是何方神圣,是善是惡?但至少看出來他和這些青蓮劍派的弟子并不是一伙的。
而以他如今的處境,如果不想上山就只有跟著這黑衣人一條路!
于是明知腳下是礁石灘,賀卿還是跟著那黑衣人一起跳了下去。
然而這一段路陡峭的卻是連一個落腳點都找不到!
眼見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賀卿的臉色不由也越來越難看。
他沒想到自己一世兇名,沒被皇城司那群獵犬咬死,沒被正道那些人模狗樣的高手圍殺死,卻居然要喪命在一只小小花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