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陸景看得清楚,她在喊出那句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然而眼淚依舊從她的眼眶中源源不斷的流出。
這一幕說不出的詭異。
片刻后,她面前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那察子望著面前這梨花帶雨的陌生女人疑惑道,“你是?”
“奴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結果住處遭了匪禍,逃難的時候和家人分開了,現在的家人并不是奴真正的家人,他們將奴以一畝薄田的價格賣給了這村中一個有名的懶漢。
“然而那懶漢好吃懶做不說,喝醉酒后還抓著刀子追著奴刺,奴等他睡下后剛剛從屋里逃出來。
“求求官爺救救奴吧,只要能帶奴離開這個火坑,奴愿以身相許,跟著官爺回京師!”
那察子聞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們雖然在皇城司當差,捧著鐵飯碗,但是屬于最基層的小吏,并沒有品級,再加上干的又是危險性很高的差事。
所以在娶妻上其實很不容易,那些高門大戶自然看不上他們,而京城貴人又多,小門小戶的女子,有點姿色的都更愿意去給貴人做侍妾。
剩下的才能輪到他們,而且他們還搶不過別的衙門那些小吏。
所以皇城司也被人戲稱為光棍兒衙門。
如今聽說官宦人家的女兒愿意嫁給他做妻子,而且生的又好看。
即便不算絕色,也覺得稱得上是容貌秀麗了,更難得的是身上還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獨特氣質。
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那察子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言光伯這個上司不許,畢竟嚴格說來他們還是出公差中,雖然逃犯已經伏誅。
而且眼下這事兒也不該歸皇城司管。
但另一邊他心里也清楚錯過了這村,很可能就沒這個店了。
以他的身份,下次再想找到這麼好的老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察子正在糾結中,抬頭又看到了那女子臉上的哀求之色,這一刻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將拒絕二字說出口來。
他腦袋一熱便打算張口應下,可緊接著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聲音,“別答應!”
那察子聽出了這是陸少俠的聲音。
而他面前的女子卻似乎對這個聲音恍若未聞,依舊在一臉期盼的望著他。
那察子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反應過來這句話應該是陸景通過密室傳音之類的功夫傳到他耳朵里來的。
這也讓他心下不由駭然,要知道兩人所住的小屋相距還是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早就已經超出了密室的范疇,陸景能將聲音從那麼遠的地方送來,這份內功修為委實恐怖。
緊接著他又聽陸景繼續指點道,“接下來請她離開,記得客氣點。”
那察子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但他知道陸景不會無的放矢,所以聞言還是道,“抱歉姑娘,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你可以試著去城里報官。”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我這個樣子,也跑不到城里去,能讓我先在你的屋里住一晚嗎?”瓷娃娃姑娘繼續苦苦哀求。
那察子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他有心按陸景所說將對方拒之門外。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張光潔白凈的臉龐上,尤其是對上那雙如深潭般的眼眸,只覺得整個人都墜了進去。
其他的事情都變得不再重要了,只要能娶了眼前這女子,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他也愿意。
于是下一刻他終于說出了那句早就想說出的話來,“好,我愿意娶你,我們一起回京師。”
說完這句話他就伸手打開屋門,想要將那女子迎進屋里來。
但緊接著一塊兒飛石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吃痛之下他下意識的望向石子飛來的方向。
卻是終于將目光從那女子的臉上給移開了。
整個人頓時也如夢初醒,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大喝一聲,“哪兒來的妖女!”
陸景見他拔出刀來就感覺到要遭。
果然,下一刻他的耳邊就傳來了一片吱吱吱吱的尖叫聲,瘆人頭皮。
眼見瓷娃娃姑娘有難,之前蜂擁而來的那些老鼠也像受了刺激一般,紅著眼睛從各個角落里涌了出來。
而且這一次它們也不再排隊等著開飯,而是主動向著各屋里鉆去。
那察子大概也猜到了這些老鼠和眼前的女人有關,于是想著擒賊先擒王,揮起長刀就向瓷娃娃姑娘砍去。
可隨后就見那女人足尖輕輕向后一點,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數不清的老鼠從門梁、地上還有墻壁上跑出,沖他撲來。
那察子已經將長刀舞的飛起,可架不住老鼠實在太多了。
他根本顧不過來,這些生活在陰暗處的嚙齒動物,平日里根本不敢見人,但今晚不知為何一個個都發了瘋一樣。
到處拼命撕咬,短短片刻那察子便被咬到了腳趾,和小腿,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趕走腿上的老鼠,但沒想到剛捏住一只,又被更多的老鼠咬住了手。
短短一會兒功夫,他的身上就被老鼠給爬滿了,因為太過疼痛甚至忍不住將手里的刀反砍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