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其實也是我從聽臨天府刑曹吳大人那里聽說的,不過只是些酒后閑談,真偽難辨。”許典簿道。
“無妨,公道自在人心,大人只管講出來就好。”
“呃,好吧,”許典簿又看了眼一旁臉色鐵青的姜元茂開口道,“姜會首上月新娶了一房侍妾,也是在此地擺的喜酒,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來為他道賀。
“但是大部分賓客都不知道,其實那女子在嫁入姜府前已經許過人了,是個年輕的書生,也算官宦世家出身。
“但是到他祖父這輩兒已經沒落了,他母親還落下了重病,需要一直抓藥吃,家里也便越來越拮據。
“他和那女子是在逛燈會時認識的,兩情相悅,一段時間后那書生找了媒人上門提親,但那女子的父親是個嫌貧愛富之人,一開始有些不大情愿。
“好在書生很是爭氣,考過了發解試,眼看做官有望,那女子的父親這才松口,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
“兩家人定了親,可沒想到那女子后來在河邊洗衣,被路過的姜會首看到了,姜會首眼饞她的美貌,便起了將她納為己有的念頭。
“于是讓人上門找了那女子的父親,說愿出黃金百兩,納之為妾。”
“那女子的父親聞之頗為心動,但是卻又不得不如實告訴來人,說自己的女兒已經定過親了。”
“那人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問了男方的姓名便離開了,結果過了沒多久,就有人找到那書生說愿出五十兩黃金要他退婚,書生當面怒斥了那人,結果第二日,他在城中做賬房的父親便被東家給趕出了鋪子。
“到了第三日,他姐夫的涼茶攤也讓人給砸了,而且之后只要他那姐夫支起攤位,立刻便會有潑皮無賴前來騷擾,讓他做不成生意。
“那書生前去衙門報官,可是那些衙役卻只是象征性的去巡邏了一圈,隨后便走掉了,而那些潑皮顯然事先便得到了消息,并沒有出現,等到衙役離去卻又去騷擾起那書生的姐夫。
“如此一來,那書生一家便等于斷了財源,而他那重病的老母親還要吃藥,一家人被逼的走投無路。
“而這時先前那人又來找了那書生,問他愿不愿意退親,那書生沉默不語,結果當晚他的老父跪在他的面前,哭求他同意那人的要求,否則他的老母親就要因為賒欠藥鋪錢財太多,無藥可喝了。
“那書生與老父抱頭痛哭,第二天一早卻是終于同意去那女人家里退了親事,也收到了五十兩黃金。
“那書生將黃金交到姐姐的手上,囑咐姐姐晚上做頓好的,讓最近因為他擔驚受怕的家人們都好好吃上一頓。
“她姐姐見那書生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還安慰了他幾句,說什麼之后一定還會遇上更賢惠溫婉的女子。那書生也沒反駁,只是點了點頭。
“結果誰也沒想到,吃過飯后不久那書生便懸梁自盡了,這事兒后來鬧到了府尹那里,但是姜會首財大氣粗,使銀子給壓了下來……”
許典簿話還沒說完,就被啪的一聲巨響給嚇了一跳,卻是不遠處那個馮九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你們聽聽,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結果聽到這話的一種賓客心里卻是都不由一顫,強搶人家老婆為妾,這事兒肯定干的不怎麼地道,但是如果不是最后那書生想不開上吊自殺,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倒也不算什麼大事。
今晚來酒樓赴宴的人大都非富即貴,類似的虧心事或多或少也都干過幾件。
畢竟無論銀子還是權力都是好東西,拿到手里總想試試它們的威力究竟如何,但是既然陸景發問,他們不管心里怎麼想的,這時也都得隨聲附和上幾句。
而待眾人的聲音稍停,陸景倒是也沒有食言,沖提心吊膽的許典簿道,“這位大人,你可以離開了。”
許典簿聞言不由大喜,忙不迭的站起身子,也不多言,只向著陸景拱了拱手,就匆匆下樓去了。
而且越走越快,等出了酒樓,轎子也不坐了,干脆就這麼跑了起來。
也虧得他一個翰林文官,平日里舞文弄墨,現在居然跑的也跟參加體測的高中生一樣飛快。
而許典簿這一走不要緊,讓酒樓內剩下的人看到了曙光。
姓馮的雖然兇惡,但至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于是又有人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很快就有第二個站了出來,同樣是個官吏,抖了個姜元茂奪人田產的黑料,說實話這黑料其實有些勉強,嚴格來說只是姜元茂在買地的時候用乾元商會的力量向賣家施壓,但是陸景還是將他也放走了。
畢竟這才剛開始嘛,不能打壓了大家的積極性。
而那人一走,果然也讓剩下的賓客變得更加活躍了,于是第三人,第四人……也都紛紛冒了出來。
一開始還都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沒有最開始許典簿那個奪妻為妾,逼死苦主的故事來的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