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個頭戴擫耳帽的男子卻依舊契而不舍,“兩位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戴擫耳帽的男子以為陸景是在說笑,也不在意,只是道,“朋友你們若是想要乘船南下,或許我可以載你們一程,你們知道的,最近這運河上也不太平,人多點也更安全。”
“你是船主?”陸景有些意外。
“不是,我是群英會的人,承蒙兄弟們抬愛,稱呼我一聲柏二爺。”
“群英會是什麼,江湖幫派嗎?”夏槐問道,“怎麼沒有聽說過。”
“不不不,群英會里沒有那些打打殺殺的武林中人,我們實際上是一伙趕趁人,湊在一起,有吹彈、舞拍、雜扮、蹴鞠、相撲、風箏等等,經常四處走動賣藝,賺點辛苦錢,為了彼此有個照應,便結了個會。
“我剛才看兩位朋友的戲法很厲害,于是便生出了結交之意,還望二位莫要見怪。”
柏二爺頓了頓,又繼續道,“我雖然不是船主,但是我們群英會的確包了一條船,準備南下,兩位如果也打算坐船,不妨一起。”
第十九章 各懷心思
陸景想了想,他和夏槐之后還要靠這只紙蛙指路,萬一再被人看到,又得想辦法扯謊,而且還不一定能順利圓過去。
但若是和群英會的這群趕趁人在一起,旁人大概只會當他在玩什麼戲法,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因此見柏二爺主動邀請,陸景也點頭道,“那就一起吧。”
“如此甚好。”柏二爺大喜,當先便在前面引路,將兩人帶到了碼頭一艘客船前。
而這時的船艙中已經坐著不少人了。
有說書的先生,唱京詞的小娘子,身材壯碩快頂上三個人的相撲手,還有帶著猴兒的散樂老頭,兩個正在對弈的棋待詔,以及一個抱著木箱在閉目養神,不曉得是做什麼的高個男人。
柏二爺拍了拍手,將船艙內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然后指著陸景和夏槐道,“大家伙都來認識下新朋友,這位是陸小兄弟和他的……”
“妻子。”夏槐咬嘴道。
“妻子夏小娘子,他們二人擅長彩戲法,尤其是紙人術,可謂讓人大開眼界。”
“紙人術?”抱著木箱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冷笑道,“有多讓人大開眼界?”
“老陳,”柏二爺皺眉,“你就不能對客人客氣點嗎,大家伙都是跑江湖討口飯吃,出門在外不是應該互相幫襯嗎?”
“我沒說不幫襯他們啊,只是有些好奇這讓人大開眼界的紙人術究竟有多厲害。”抱著木箱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
這時那個帶著猴兒的散樂老頭也忽然開口道,“老陳,我記得紙人術也是你的拿手好戲吧。”
“馬馬虎虎吧,反正在京城這一個月,凡是我在表演的瓦子里一直都是座無虛席,而且一直到咱們離開,也沒人能看穿我的手法。哦對了……”
抱著木箱的男人頓了頓又接著道,“這中間還有幾個不服氣的彩戲師來挑戰過我,可惜最后都灰溜溜的溜走了,哈哈哈……來臨天府前我還聽人吹這里的彩戲有多厲害,高人輩出,藏龍臥虎,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罷了。”
陸景聞言忍不住也多看了抱著木箱的男人幾眼。
倒不是被對方的囂張姿態激起了心中的怒火,他純粹只是好奇。
拋開那些青樓頭牌不談,這還是陸景在這個年代里頭一次遇到娛樂明星,而且還是有票房號召力的娛樂明星,感覺就還挺稀奇的。
至于對方的挑釁,陸景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彩戲厲害就厲害唄,他和夏槐又不是真的干這行的,當然也不會被刺激到了。
反倒是帶他們來的柏二爺有些看不下去了,喝道,“陳通,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了為好。”
陳通卻不以為意,“柏二爺,我陳通脾氣是臭,說話也難聽,不如你會鉆營交際,拉攏人心,所以這群英會會首的位置被你給坐了。
“但不管再怎麼說,也總比有些人招搖撞騙來的要好吧。”
他特意將招搖撞騙四個字說得特別大聲,似乎生怕其他人聽不到似的。
再聯系他前面說過的話,陸景卻是也終于有些明白,之前在渡口的時候這位柏二爺為什麼對他們這麼上心和熱情了,而陳通對他們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了。
顯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
哪怕是群英會這種下九流的趕趁人們組來互相取暖的小幫會中也有齟齬。
這個叫陳通的家伙貌似和那位帶他們上船的柏二爺一起競爭過群英會會首的位置,但是奈何陳通脾氣太臭,最后遺憾落敗。
然而因為他自身的業務能力過硬,當上會首的柏二爺卻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甚至還不得不好好供著他。
群英會輾轉四處賣藝賺錢,還需要靠陳通來鎮場子拉人氣。
直到柏二爺遇到了陸景和夏槐,見識到兩人的紙人術后立刻便上前攀談,并熱情邀兩人上船,心中應是存了讓兩人取代陳通這個臺柱之意。
而陳通則看穿了這一點,一上來就對陸景和夏槐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