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原本還擔心男童的年齡太小,可能還不太了解銅幣的作用。
然而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那個約莫只有六七歲的男童聞言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泥巴,擦了把鼻涕跑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陸景手里的銅幣。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嗯,他看起來有些邋里邋遢的,不過眼睛很特別,就像是能看穿你的所有心事一樣,對了,他最近還少了條胳膊。”
男童點頭。
陸景聞言不由一喜,“他來過你家嗎?”
男童再點頭。
“最近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就在昨日,他還給我帶了我最愛的酥油泡螺。”
“是嗎?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有說去哪里嗎。”
男童這次卻只是搖頭,接著看向了陸景手里那十文錢。
“不是,你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就惦記著我的錢了嗎。”陸景剛說完就見男童的眼睛里升起了霧氣來。
“呵,哭也沒有用,要好好回答才能有錢拿知道嗎。”
陸景將拿錢的手往后收了收。
結果那男童直接扭頭跑走了,然后抱著一個剛從屋里走出來的村婦,哇哇大哭了起來。
陸景神色尷尬。
連忙沖那村婦解釋道,“我沒欺負他,是他自己哭的。”
那村婦看了陸景一眼,將自己的兒子抱的更緊了一些。
陸景見狀悻悻的將手中的銅錢放下,準備逃離案發現場。
但是這時候那村婦卻是忽然開口道,“這位官人且慢,這里有您一樣東西。”
“嗯?”陸景停下了腳步。
“是郭大人留給您的。”那村婦補充道。
“你知道我是誰?”陸景驚訝道。
“不知道。”那村婦道,“但郭大人說你會來找他的,他臨走的時候交待,讓我把那東西給你。”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給我?”陸景嘟囔,“啊……我知道了,又是這種神機妙算的戲碼,故意不讓我去秘境,然后知道我肯定會來找他,再留下點東西,顯示出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神棍們老掉牙的把戲。”
而那村婦已經回屋,取出了一只竹筒來。
陸景接過那只竹筒,打開,發現里面有份地圖,不對,是星圖,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點全都是星星。
陸景作為整個書院僅有的選擇天象觀衍這門課的三人之一,奈何根本沒去聽過幾次課。
拿著那張星圖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出來。
于是又問那村婦,“郭大人還有留什麼話嗎?”
“沒有了,他這次來的和走的都很匆忙。”那村婦搖頭道,“把這竹筒給我,讓我交給來找他的人,之后連屋門都沒進就走了。”
“我就知道,又要猜啞謎。”陸景牙疼。
他將那張星圖收了起來,然后好奇道,“能冒昧的問一句嗎,你和郭大人到底是什麼關系嗎?”
那村婦遲疑了片刻后點了點頭,“我姐姐曾和郭大人有一段戀情。”
“郭少監那家伙還有鐘情的人嗎,怎麼沒聽他說起過,你姐姐現在在哪里?”
“她已經死了。”
陸景揚眉。
那村婦補充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已經是他們分開五年后的事情了,總之,他們因為一些原因最后沒能在一起,但是郭大人和我爹娘的關系不錯,我姐姐死后,他看我們生活困難,還給我們找活讓我們賺點小錢,補貼家用。
“幫他收信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最近半年多也很少過來了。”
第八十二章 我在研究算學
“嗯,那家伙最近在忙一件大事,等做完了那事兒,他應該就會回來了。”
陸景安慰那村婦道。
說完他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兩碎銀,當作是對方把竹筒交給他的酬勞。
接著陸景就帶著那張星圖又馬不停蹄的回到了書院。
他想看看郭守懷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現學觀星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陸景也沒那個閑工夫。
秉承著專業問題由專業人士解決的原則,陸景直接帶著那張星圖跑去了胥教授的住處。
胥教授年輕的時候癡迷星象,花大功夫在山頂建了一座觀星臺,又在觀星臺邊搭了間小茅屋,方便他看星星。
然而上了年紀后,他的腿腳就不太行了,考慮到還要給學生講課,山上山下來回跑老頭顯然是扛不住了。
所以就改住在在了離學舍比較近的小院里,只有需要觀星的時候才去爬山,而且一般的星象他在自己的住處也能看,也用不著上山頂的觀星臺。
臨到胥教授的門外,陸景又想起來他好像還是郭守懷的師父來著。
那這徒弟出的題,老師沒道理解不出來吧?
陸景一邊想著一邊敲門。
半晌后里面傳出來胥教授的聲音,“進來吧。”
陸景進門和胥教授互望了一眼,隨后都怔住了。
“怎麼是你?”
“胥教授您都你一把年紀了,還在玩斗蟋蟀嗎?”
“哼,你懂什麼……蟋蟀也可以用來研究算學。”胥教授捋著胡須道。
“那您在算什麼?”
胥教授沒有回答,用柳枝將兩只蛐蛐給分開,將它們分別裝入蛐蛐罐中,隨后才問道。
“你來找我干嘛?”
“哦,有件東西,想讓您幫我看看。”
陸景也不知道老頭是真的在算什麼東西,還是拿這話忽悠他,掩蓋自己玩物喪志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