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婦女,突然尖叫道:“我開出兩顆紅色!”
女攤主倒真說到做到,點給了婦女一千塊錢回購。
婦女拿到錢之后,興奮不已:“我不開了,剛好去買個包!”
爾后,她興奮無比地離去。
現場估計只有我知道,那個大漢和婦女,全是這姑娘的托。
拋光師父每次在撿果拋光的間隙,會習慣性拿一顆菩提在手中拋來拋去,一旦有人要拋光,便把手中那顆菩提丟在攤上,開始干活。
而那顆被丟的菩提,五六分鐘之后,被大漢和婦女撿起,最后開出紅色。
手法簡單而粗暴!
這種騙局。
倘若放到現在,爛大街了,壓根沒人會信。
但在兩千年左右,卻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畢竟,那時資訊遠沒現在發達,反詐宣傳也比較弱。
而我,通過菩提表殼微小記號,已經發現,攤子上幾百顆菩提子,除了他們已開的三顆,僅剩下四顆紅色。
“拋光!”
我假裝扒拉了一會兒,迅速丟了三顆菩提給拋光師傅。
拋光師傅本來拿著菩提準備放機器上,但不小心看了一眼,神情頓時詫異萬分,轉頭怔怔地望向了那位美女攤主。
美女攤主也顯得有些吃驚,俏臉微變,黑曜石般的眸子反復打量了我幾眼。
爾后,她轉頭對拋光師傅說:“開!”
三顆菩提在機器的磨動之下,表殼若天女散花一樣灑開,靈動而飄逸。
三顆全紅!
現場炸鍋了!
所有人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
一千五順利到手。
這幾天吃飯的錢已經有了。
牛刀小試而已。
九兒姐曾說,凡事不可做絕。
我打算收手。
拿到錢之后,正準備起身走,美女攤主開口說道:“帥哥,你手氣這麼毒,再開幾顆唄,燙不掉手心皮!”
我心中微微一震。
本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騙局攤,但她這句話,卻是古玩江湖的春典,叫做探口。
所謂探口,就是試探一下你是不是來砸場子的明眼人。
初入江湖,我并不想惹事。
假裝聽不懂,轉身離去。
可我的聽力實在太好了。
十幾步遠之后,我聽到拋光師傅低聲嘀咕:“大小姐,你別多想,他就是一條吃到了新鮮屎的蠢狗!”
這句話,專指啥也不懂,走了狗屎運的人。
換成別人,頂多生一下悶氣,但我腦海卻涌入了幼時無比慘痛的記憶。
叢哥那天塞屎尿在我的傷口時,說的就是這句話。
我折返回去,對著那額頭有疤的拋光師傅,冷冷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第三章 我寄存一根手指
也許我的眼神太過凌厲。
疤師傅的身軀明顯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調整過來,鼻尖冷哼一聲:“你要開就開,不開趕緊滾蛋!別耽誤老子做生意!”
“我問你剛才說什麼?”
“說什麼?!我說你是一條吃到了新鮮屎的蠢狗,不服啊?!”
美女攤主聞言,俏臉稍帶一絲不悅,轉頭皺眉制止道:“王叔,你別亂說話!帥哥,你要繼續開嗎?”
我說道:“咱玩大點?”
“你想怎麼玩?”美女攤主嘴角上揚,略帶戲謔地問道。
我手指了指邊上那個拋光的疤臉師傅,問道:“你能作他的主嗎?”
美女攤主聞言,神情頓時愣了一下,隨即又點了點頭:“能!”
我說道:“加點注。若再開出紅色,一顆給一萬塊,再讓他給我認真磕一個,行嗎?”
此話一出。
疤臉師傅瞬間從攤位上竄了起來,鐵鉗一般的手掌,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領子。
他的掌心全是老繭,掌背青筋暴凸。
這是練過外家功夫人才有的手。
疤臉師父怒目圓睜,竟然閃出一絲常人眼中少見的殺氣,面目猙獰:“你特麼是來砸場子的吧?!”
現場買菩提的人見狀,嚇得紛紛往后退,離得遠遠的看熱鬧。
古董文玩,天下并無統一鑒定標準。
江湖立足,全憑面子和招牌。
但凡是行內人,把這兩樣東西視重若個人生死。
他們懂得探口,是行內人。
我剛才那句話,擺明了要將他們那兩樣東西摁在地上瘋狂摩擦。
疤臉師傅被徹底激怒了。
現在想來,自己當時過于年少氣盛,把過往的傷痛,視為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美女攤主本來頗具親和力的俏臉,也立馬沉了下來。
她抬手先制止了拋光的疤臉師傅,反復打量我幾眼,秀眉一動,問道:“那你加什麼注呢?”
我伸出了手:“若開出其它顏色,我寄存一根手指!”
兩千年左右,受港市古惑仔電影的影響,社會治安不大好,這在古玩界體現的更盛。
但治安再怎麼不好,他們當然不可能現場就砍我的手指。
所謂寄存,就是愿賭服輸,等于簽下契約,手指隨時可以來取。
不怕你跑。
天涯海角,只要你還活著,手指便永遠是莊家的。
此話一出,美女攤主那若秋水般眸子,眼角竟然微微上挑,充滿了可憐、鄙視與挑釁的意味。
這讓我想到了九兒姐。
每當我練功失誤之時,她最常用就是這種嘲弄的神情。
“真想清楚了?”美女攤主問道。
這是賭局最后的確認。
她語調中彰顯出大人對玩鬧小孩的優越與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