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實在租不起了,才想到招合租。因為我身上錢全被胡三搶光,沒錢寄給老爸,他便空手套白狼去賭,還出老千,結果被人打成了瘸子,一點勞動能力都沒得了。而且,他最近還得了肝硬化腹水。”
“醫生說,他沒得救了,可能一年時間存活,只能吃藥緩解痛苦。我在老家雇了位保姆照顧他,每月工資一千五,加上生活和買藥,四千塊。我天天賺錢,但還是不夠。我現在想寄二十萬回去,讓他好過一點,自己拿二十萬去做點小生意。”
許清在講這事之時。
眼眶紅的,噙著淚珠。
但嘴角卻一直微微往上翹,笑著。
這是一種對命運的不甘與委屈。
以及。
內心深處的不服與倔強。
我們聽完,非常不是滋味。
肖胖子說道:“姐,這可不行,你拿大頭,我們拿小!”
我也是這個意見。
許清賺錢不容易。
她拿那一點錢,很快就會消耗光。
我打心底不愿她再做這種事。
可許清卻說,錢不是她賺的,是我們拿命換回來的,她如果拿大頭,會良心不安。
一晚上糾結沒結果。
到最后。
許清干脆說道:“要不,我們每人拿三十萬,剩下的錢買房子好伐?”
這方案,我們還沒想過。
許清說:“這棟房子的房東,他兒子在哈爾濱,不會再回來了,早問我要不要買。我沒錢,也沒所謂的。但你們兩個,可還沒成家咧。到時彩禮、五金、婚禮開銷……噢呦,可不得了。”
“到那個時候,用錢不要太多哦。我估計房子一定會漲價,你們誰先結婚,咱把這棟房子給賣了,即便三分之一,也可以起一筆大作用。”
女人。
對房子的敏感。
與男人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現在回想起來。
許清當時的決定,是多麼英明。
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表示同意,讓許清去辦。
當天晚上。
肖胖子爛醉如泥,澡也沒洗,躺在我的床上睡,呼嚕聲震天響。
許清洗完澡之后,穿著一套清涼無比的睡衣。
她先進了自己房間。
一會兒之后。
她走了出來,在房間門口婷婷裊裊地站著。
“許姐,怎麼了?”
我不敢直視她那副蜜桃般誘人的身材。
許清臉上有些紅暈,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決心地輕聲問道:“你們這樣睡得伐舒服吧?”
“啊?”
許清轉身指了指她的房間:“姐的床大一點……”
我忙罷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以將就。”
許清聞言,白了我一眼,撩了下未干透的頭發,神情帶著絲嬌嗔:“儂真是小戇度。”
爾后,她轉身進了自己房間,空留下一股香味。
這話我聽懂了。
你真是個傻子。
傻子不傻子的……
我現在要洗個冷水澡!
到第二天,我們身上的傷基本都好了。
肖胖子取了錢,去鄉下看肖伯。
許清忙著跟房東聯系買房的事。
我披了一件衣服出門,打算去買幾身衣服穿。
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剎那。
我預感到有人會來找我。
日子太過平靜,是不正常的。
果然。
還沒走出一百米。
一輛轎車停在了我面前。
車上駕駛位下來一位棱角分明,顯得正氣十足之人。
他禮節性地伸出了手,問道:“請問是蘇先生吧?”
我問道:“你是?”
他回道:“我姓崔,我們老板有請。”
我看了看他,點點頭,上了車。
在上車之前,崔先生主動替我拉開了后座車門,并將手放在車窗沿上,以防止我撞頭。
車一直往郊區開。
他駕駛技術非常穩當。
車內氣氛有一些沉悶。
一會兒之后。
崔先生透過后視鏡,看了看我,問道:“蘇先生怎麼不問一下誰請你?”
我回道:“徐老。”
崔先生聞言,臉色有一些吃驚,但轉瞬即逝,問道:“為什麼?”
我回道:“這是一輛紅旗車,屬官方或者半官方專用。你手中拇指、掌心部位有厚厚縛繭,左眼比右眼微小一些,這是長期握槍瞄準形成的后遺癥,屬退伍軍人出身。車一直往金大方向行駛,證明請我之人在金大。”
“車型、用人以及辦公地點,符合身份的,只有徐老。”
崔先生聽完,回道:“佩服!”
四十分鐘左右,車已經駛進了金大。
穿過教學區后,一直往教職工居住區開。
來到一棟兩層小樓的面前,車穩穩地停下了。
崔先生依舊先下車,以標準的擋窗姿勢給我開車門。
這是一棟具有濃濃民國風的建筑。
青磚、灰瓦、爬墻虎。
典雅中透著蒼勁。
崔先生直接帶我到了二樓,先敲了一敲門,說道:“老板,客人到。”
改革開放以來,稱呼教授或導師為老板,在高校屬普遍現象。
屋內傳來了腳步聲。
徐老親自開了門。
他見到我之后,滿面紅光,轉頭對崔先生埋怨道:“哎呀,小崔你可真是!蘇先生這麼重要的客人,你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到門口迎接。”
崔先生聞言,立馬退后了兩步,微一鞠躬:“對不起老板,剛才蘇先生在車內休息,所以……”
我之前確實在閉目養神。
徐老沒再說什麼,讓崔先生先下去了。
爾后。
他笑著對我說道:“蘇先生,請進請進!”
我進了房間之后,回道:“徐老不必客氣,叫我小蘇就好。”
徐老一邊泡茶,一邊說道:“那咱從此就約定一下,你也不要叫我徐老,直接叫我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