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爺們也不是不講究的人!”
話音剛落。
花老頭迅疾變手為爪,十指關節卡卡直響動。
卞五和小竹見狀,頓時臉色陡變,就想沖上前,我立馬攔住了他們。
卻見花老頭左手扯著之前寫字那張紙的下沿,右手拇指和無名指輕輕地捏著紙張的上端一角,反復搓揉,嘴里爆喝一聲:“開!”
耳聽輕微的響動之聲,一張紙剎那間被他收分為了二張。
拈花佛手!
我大驚失色。
花老頭嘿嘿一笑,立馬轉身幾個快步瞪踏,推開窗戶,躍了出去,借助外面的粗鐵桿,翻下了樓,腳踏著長筒雨靴,穿著一條四角大褲衩,往前方飛奔而逃。
小竹和卞五已經跑到了窗戶邊。
卞五大急道:“蘇兄,我能追上他,要不要追?!”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
瞅著床上那張被分成二張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紙張,我腦門嗡嗡直響。
在古玩江湖,我媽媽被稱為“佛手”。
而拈花佛手,正是她的絕技。
我給花老頭提出了三個條件。
他完成了前兩個,最后一個,寧死不從。
在我決定放過了他之后,他突然向我展示了我媽媽的鑒寶絕技。
花老頭在暗示我,他知道的很多,但現在還不能跟我講。
我之前的猜測沒錯。
九兒姐并不會無緣無故將最后一站放在金陵。
一直以來。
我為了那兩個目標,恍若一匹黑暗中尋找獵物的孤狼。
花老頭的出現。
如同天上一道閃電,給了稍縱即逝的光!
第一百零八章 無限靠近
拈花佛手之技,主要針對書畫鑒定。
有人認為,書畫作品的鑒定,主要看字里畫間的神韻。
這話沒錯。
但神韻僅僅是第一步。
若擁有這一步高超的鑒定技術,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書畫贗品,都能夠鑒定出來。但是,如果遇到能將字畫神韻模仿完全一致之人,則毫無辦法。
比如,陸岑音模仿鄭板橋的字。
這丫頭就屬于剩下百分之一的范疇。
因此,她所作的鄭板橋仿品,擺放在附近幾省公私藏館,至今沒任何人發現。
對這種罕見的贗品,第二步就是鑒定紙張。
可鑒定紙張,并不容易。
石、殼、簡、絹、紙……
自古至今書畫所用載體發展歷程。
贗品無論防的再像,但書畫的承載物肯定與古時候不一致。
就拿紙張來說,古紙幾乎很少流世至今。即便有流傳下來的古紙,用現墨在古紙上進行書畫,紙要麼爛掉,要麼暈色不均,一眼可判。
鑒于此,制贗者只能將紙張做成與古紙色澤、材質、手感完全一致,做得非常高級的,靠肉眼完全無法區分,鑒定起來極端困難。若再加上陸岑音這種書畫作偽天才的涂墨,幾乎無從下手。
拈花佛手,就是對付這種逆天贗品的絕技。
傳世的古紙,一般是棉紙、麻紙。
但無論是棉紙還是麻紙,只要為古紙,里面都摻和有絲,棉紙絲短、麻紙絲長。
目光老辣的鑒師,鑒定紙張是否為古紙,從絲中入手。
他們往往將書畫紙張一小角給裁下來,浸泡在水中,用細針來挑里面線絨,通過挑出來線絨的粗細以及橫豎紋情況,進行斷代,具體不贅述。
但如此一來,一副名作或許會因為缺了一小角而遺憾。
甚者,制贗高手會將字畫邊角用古紙,而書畫中間則用看起來毫無區別的仿紙,鑒師總不可能將整幅書畫泡水里,去挑里面線絨。
拈花佛手,用手在書畫一端用巧勁搓揉,能將古紙里面細線絨給搓出,在完全不損毀書畫作品前提之下,對紙張進行鑒定。
這是嘆為觀止的驚世絕技!
剛才花老頭所展示的,將紙張一分為二,其實只是拈花佛手的低階,高階是像我媽媽一樣,在紙端十幾下搓揉之后,將里面的絨絲給弄出來!
拈花佛手之技,無論是九兒姐還是我,頂多只能像花老頭一樣,做到將紙張一分為二。
我曾經反復試過多次,想搓揉出古紙里面的絨毛,但全以失敗告終。
總感覺方法不對。
但剛才花老頭十指彎曲,下捏上搓的手法,卻與九兒姐教我的不大一樣。
難道花老頭的才是正式手法,只不過他并沒有練到像我媽媽那種程度?!
一切都無法細想。
眼下沒有古紙,也沒辦法按他的方法來試驗。
小竹問道:“哥,你怎麼輕易讓他走了?”
我回道:“他會再出現的。”
目標,正在無限靠近。
卞五皺眉道:“這老頭神經病吧,撕紙張干什麼!”
我沒吭聲,大踏步出了草民旅社。
出門之后,卞五說道:“蘇兄,這次我算是解氣了,但看你臉色很不好,好像憋屈萬分。若需要卞五,隨時招呼!”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準備去哪兒?”
卞五回道:“不走遠,就附近。”
他肯定要去起鍋,我也沒多問,讓他注意安全。
隨后,我和小竹來到了“酥小許燒菜館”。
肖胖子已經在等著了。
今天中午重新開業。
他見到我之后,反復打量了幾眼小竹,轉頭問道:“這小丫頭誰呀?”
還沒等我回答,小竹淺笑盈盈地打招呼:“肖哥,我叫小竹,和你一樣,都跟著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