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之后,心中一陣冷笑,淡淡地問了一句小竹:“叫救護車了嗎?”
小竹回道:“叫了,但這里是小巷子,救護車進不來,醫生應該馬上會到。”
我點了點頭,走到了許老頭面前,蹲了下來。
他這副樣子,即便救護車來了,也活不了了。
叫救護車,無非是對許清一個心理上的交待。
許老頭竟然還殘存一點意識,嘴里狂冒血,也噴著濃郁惡心的酒氣,無比艱難地說:“……救……救我……”
我回道:“安排了,但你活不了。”
許老頭想說什麼,但嘴里動了兩下,說不出來。
我冷聲說道:“墓地就不給你買了,火化后骨灰丟茅坑,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事情過了很多年。
我永遠忘不了許老頭臨死之前的眼神,恐懼中帶著怨恨、絕望中帶著惡毒。
醫生沖了進來,他們手中抬著擔架,抬起許老頭之后,開始瘋了一樣往外跑。
幾分鐘之后。
小竹接到醫生打來的電話。
醫生說,許老頭剛上救護車就咽氣了。
小竹掛完電話,問道:“哥,怎麼辦?”
我回道:“正常走完就行,事了之后,給你姐遺像前面點幾支香、上瓶好酒,告訴她今天高興,但具體事別說。”
“還有,這個保姆是大好人,多拿點錢給她。”
小竹笑道:“知道了哥!”
第一次。
掛了一個人,心情如此痛快。
我離開的時候,甚至還吹起了口哨。
民歌一姐的《好日子》。
來到了鎖龍巷,按肖胖子告訴我的地址,找到了胡三秒住處。
一個老筒子樓,大門緊閉,敲門也沒人回應。
我問旁邊鄰居老大爺,胡三秒哪兒去了。
老大爺告訴我,一大早去攤市練攤了。
折返去了攤市。
上次那位賣四仙子祝壽瓷瓶的油膩胖子還在。
我心情有點好,沒打算搭理他。
但他對我印象非常深刻,主動撩撥我,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小哥,今天要不要再來點啥?”
我蹲下身問道:“今天不買東西,打聽一件事,攤市里有一位叫胡三秒的,專門賣雜項機關小玩意兒,他在哪兒擺攤?”
問個路,他好好回答我就行,可這油膩胖子偏不。
油膩胖子斜眼問道:“想打聽事兒啊?”
我回道:“對!”
油膩胖子回道:“那得買東西啊,我這可不是消息鋪。”
我一聽這話,起身就走。
油膩胖子一把扯住了我,低聲又兇狠地說道:“我最近生意不大好,你趕緊給我銷點貨,不然弄死你!”
我皺眉問道:“強賣?”
油膩胖子呲著大板牙,晃了晃脖子,無比牛逼地來了一句東北腔:“嗯哪!”
瞬間。
我好心情全被這貨給整沒了。
今天我不僅要從他嘴里打聽事,還要當場打他的臉。
我瞄了幾眼他的攤子,點了點頭:“行!我要一個小玩意兒……那個隨嫁花囊什麼價?”
花囊也就是香囊。
舊時金陵陪嫁,除了一些家具被褥子孫桶,新娘子身上還會戴有香囊,一般裝上新娘生辰八字、桂圓核、紅棗核,寓意天生帶子隨嫁。
油膩胖子見我徹底就范,嘿嘿陰笑道:“民國金陵刺繡花囊,怎麼著也要一千塊吧!”
我非常干脆:“給你兩千,幫我包起來。”
油膩胖子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就連旁邊擺攤之人也懵了,紛紛探過頭來看。
我問道:“賣不賣?不賣我可走了啊!”
油膩胖子一邊包東西,一邊回道:“賣賣賣……那什麼,小哥,你爺爺去世之后,你腦子沒被刺激出啥問題吧?”
我回道:“你再不快點,等我腦子清醒了,真不買了。”
油膩胖子笑嘻嘻地把錢收了,將香囊遞給了我,指了一指攤市遠處的拐角:“那個怪老頭胡老三就在拐角往東第五個攤位,不過,這老頭跟你一樣,這里有點問題。”
講完之后。
他肥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明目張膽敲詐錢財還極盡羞辱人之能事。
他簡直把我當成棒槌中的傻缺了。
我點了點頭,當場拆開了香囊。
從香囊里面掏出來一張舊黃的快破碎生辰八字紅紙,隨手丟棄在了旁邊。
又捏出來幾顆小小的、金燦燦的黃金桂圓核、棗核。
對著油膩老板拋了兩下。
殺人誅心!
全場嘩然!
油膩老板見狀,立馬臉色陡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目結舌:“你你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戾氣
我并沒有透視眼。
但剛才在觀察這個香囊的時候,我發現香囊外面刺繡雖然已經磨損的不像樣子,不過還是能見到麒麟送子的圖案。
更關鍵在于。
送子麒麟的背部用金線繡了幾個字“金棗金桂送貴子”。
這幾個字,用的竟然還是九疊篆。
宋金時期,璽印文字發生了比較深刻變化,印章文字中出現了一種筆畫重疊、神仙難認的字體,叫做九疊篆,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印璽字。
講白了,它是篆體一種復雜的變種,古人專門用來裝逼。
除了玩印章的專家學者,外人幾乎認不出來。
香囊構造形制大氣、刺繡精細、勾縫綿密,一看就是當年某大戶人家小姐陪嫁的東西。
外面既然用九疊篆繡著這麼幾個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里面裝的必然不是普通的棗核、桂圓核,而是金子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