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當時就被嚇哭了,哆哆嗦嗦地給了我們三百塊,封我們的嘴。
九一年的時候,三百塊可是一筆巨款。
叢哥那天非常高興,給我們晚飯一人加了一塊雞腿。
如果聾媽真的一直在渡口收破爛,盡管渡口有幾萬人,但這些小乞丐一定會知道。
跟著小乞丐轉了五六條巷子,來到一條弄堂口。
陸岑音神情非常興奮,對我說道:“就是這里了,聾媽竟然一直沒換地方!”
到了一間無比破敗的木板房門口,小乞丐指著門說:“她就住這里。”
木板房外面上了老式的鎖,外面也沒見到木板車,估計是去哪里收破爛了。
我給了小乞丐一百塊錢,摸了摸他的頭,說道:“謝謝,我們在這兒等一下她。”
小乞丐拿了錢之后,轉身離開。
但他走了十幾米遠,又回過頭來,睜著大眼睛,吸了吸膿鼻涕,問道:“老板,你們是不是急著賣破爛?如果很急,我再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她可能在那里,不用在這兒干等。”
我笑道:“行!”
小乞丐又帶我們離開。
半個小時之后,竟然來到了一家地下賭坊的大門口。
門口赫然一輛木板車,車上面還堆了不少破爛。
小乞丐指著地下賭坊說道:“聾奶經常在里面撿礦泉水瓶、煙盒以及廢棄撲克,有時會幫里面的人跑腿買飯。”
講完之后,他跑去玩了。
我和陸岑音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激動。
在離賭坊十米遠的距離,我見到有十來位腳穿膠鞋、打著赤膊的漢子,他們蹲在地上,吃著盒飯、聊著天,每人身邊還放著一把木算盤。
我聽力很好,聽到他們還是北方口音。
心中不禁啞然。
渡口果然是魚龍混雜之處,竟然還有這種舊江湖職業人到這里來討生活。
我和陸岑音進了賭坊。
在賭坊的一個角落頭,終于見到了聾媽。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金算盤
賭坊里面烏煙瘴氣,地面到處都是丟棄的快餐盒子、礦泉水瓶、煙盒。
擺了十幾張桌子,一群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耍,麻將、骰子、牌九、押寶……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佝僂著背,手中拎一個蛇皮袋,正在撿地面的東西。
老太太眉目清秀、端正。
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確實是一位美人。
不過,她臉上皺紋比較多,年紀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
十多年前她在陸家生活之時,才三十多,其實現在頂多也就五十出頭,但模樣看起來至少六十中了。
人生兩大無奈,英雄氣短、美人遲暮。
艱難的歲月,若無情的刻刀。
中間一桌麻將桌旁,坐著幾個人打麻將,其中有一位光頭,打著赤膊,脖子上掛著金鏈子,手臂有青龍紋身。
他打麻將,旁邊還有人在伺候著。
這貨可能手氣不大好,神情暴戾,手捏著空可樂瓶子,瓶子被捏成了麻花狀。
聾媽一直站在旁邊,等他丟掉手中空可樂瓶。
光頭對家胡了一把牌。
光頭嘴里罵罵咧咧,臟話連篇,將可樂瓶給丟了。
聾媽迫不及待去撿。
撿的過程中,手中的蛇皮袋稍微碰到了光頭的手臂。
光頭竟然怒目一瞪,轉手猛扇了聾媽一個耳光,并狠踹了聾媽一腳,嘴里大罵道:“艸!難怪老子今天這麼倒霉催呢,撿垃圾的站我旁邊,把老子牌也全搞成了垃圾!”
聾媽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鼻子溢出血來,神情極為痛苦。
她口袋中幾十塊賣廢品的零錢也掉了出來。
光頭見了,竟然走過去,一把將錢給搶了,甩給邊上的小弟:“去,給老子買包煙!”
聾媽大驚失色,趕忙過去抱著光頭的腳,嘴里嗚嗚哇哇地哀求。
光頭非常生氣,一腳踹開聾媽:“破你財等于破老子霉運!艸!”
聾媽不依,再次扯住了光頭的腳。
光頭竟然一腳狠踩在了聾媽的手背上,不斷地旋踩。
他穿著帶釘的球鞋,那玩意兒看了都肉疼。
這垃圾輸了錢,將肚子里的氣全撒在了聾媽身上。
賭坊那麼多人,全都一臉冷漠,沒有一個人敢去阻止這死光頭,有些人還嘴角戲謔地笑著。光頭旁邊的幾個小混混,沖過去拽開聾媽,對著她拳打腳踢,像拖死狗一樣往外面拖。
陸岑音已經沖了過去,無比氣憤地推開了那些小混混,拿起手中的包沖他們狂砸。
聾媽見狀,神情驚訝萬分,抹著鼻子上的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光頭瞅見了陸岑音,一對牛眼瞪得老大,滿副急色鬼模樣,邪念頓時布滿了丑臉。
那幾個小混混突然被陸岑音給推開,還挨了幾下包砸,非常生氣,抬手就想揍陸岑音,但光頭卻攔住了他們。
光頭滿臉笑嘻嘻,摸了摸頭,鼻子抽了幾抽,對陸岑音無比放肆地瞄來瞄去,嘴飆臟言:“艸!這特麼神仙下凡來渡口了?艸!這要是能扒了衣服,讓老子減壽十年也行啊!”
周邊之人一陣哄笑。
“龍哥,今天輸了錢,但卻撿了色啊!”
“要不要給你去鬧一下新房?”
“這妞長相、身材,確實贊啊……”
光頭龍哥手摸著脖子前的金鏈子,哈哈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