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剛興起拍大頭貼的照片,小竹路過一家玩具店之時,玩心大起,學著那些中二青年,擺出剪刀手,拍了幾張大頭貼。
晚上十點,我們玩累了,打算重新殺回三廟前街酒店入住。
穿過一條巷子,準備出去打車。
但在此刻,卻發現巷子兩頭堵了不少乞丐。
為頭的,正是今天下午在酒店門口向小竹要錢的那位。
他們手中棍子全是新鮮的青竹枝。
青竹枝頭上綁一朵紅紙剪成的紅花,下綴若干枚銅錢,隨著他們手執竹竿將棍子點地,竹竿下面的銅錢發出了“咔咔咔”有節奏的響動之聲。
此外,這些乞丐全唱著古腔現詞。
“自古名利誰愿休,從來心嘴不對頭。官在朝堂博生死,商為白銀用計謀。農夫五更田中走,乞人烈日趕人流。舞臺戲子多露肉,廟里和尚磕破頭。都說繁華皆是空,世人追它不輕松。莫笑風塵名利客,只怨恨身在紅塵中……”
這腔調是在唱“蓮花落”。
蓮花落又稱為瞎子戲,以前乃盲人乞討之時唱的戲文,拜求別人施舍,討吉祥口彩。
但后來乞丐群體逐漸變味,很多人白天行乞,晚上豪車逛會所,基本都是騙子。
現在會唱蓮花落腔調的,基本都是舊江湖遺留下來抱團的老糧幫。
蓮花一響,錢財無兩。
這里的無兩,意思他們不為錢財而來。
有人會問,是不是就是武俠小說里面的丐幫?
也不全是。
丐幫專門行乞。
老糧幫卻有自己的產業,頭子可能身份驚人,常在電視里西裝革履接受采訪也不一定。
但不管再富,他一定是行乞出身,也接受糧幫的指示。
打個比較好理解的比喻,類似一種上可富商巨賈、中可平民百姓、下可街頭乞丐的特殊商會。
肖胖子淬了一口:“這狗皮膏藥還甩不掉了!”
小竹則主動擋在了我前面。
我朗聲說道:“老糧幫的兄弟,咱們素無瓜葛,對我們唱蓮花落是為哪般?”
為頭的那位老乞丐制止了旁邊乞丐歌唱,踏前了兩步,向我無比謙卑地深深鞠躬。
“小哥見多識廣!主家身上的好東西全是別人的,走到路上晃人眼睛,老頭子擔心主家不大安全吶。”
“我們這些下賤人,想瞅一瞅東西,漲點見識,也替主家還給原主人。”
“主家行行好吧,丐子們嗓子都唱啞了。主家要不愿意,可憐的丐子們還要繼續唱下去啊。”
一副無比可憐的乞討音調。
但我從中卻聽到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還真是顏小月派來的!
他們的意思非常明顯,這玩意兒若給他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若不還回去,他們繼續唱歌,就是要對我們動手。
可還是那句話。
我贏下來的,必須要帶走!
干脆讓他們接著奏樂!
二百零六章 奪風杵
我回道:“這些東西不勞各位費心!”
“既然那麼喜歡唱,那你們接著玩!”
老乞丐聞言,臉色頓時變了,轉頭微一示意。
這些乞丐在他的帶領之下,手中的青竹棍開始猛烈敲著地,搖頭晃腦的,嗚嗚哇哇地繼續唱起來,嘴里越唱,腳步越往前,從巷子的兩頭向我們不斷圍攏。
還別說,挺好聽的。
肖胖子和小竹一前一后,護在了我身邊。
乞丐手中青竹棍頭上綁著剪紙紅花,但唯獨老乞丐手中那根棍子是黑色的,外面好像涂有黑色油膩膩的粉末。
在三廟前街酒店門口之時,老頭向小竹乞討的手有黑色痕跡,肯定是抓這根黑棍子導致的。
他在老糧幫具體啥地位不知道。
但我曾聽九兒姐說過,老糧幫頭子手中的竹棍叫做“風杵”。
所謂風杵,等同于指向標。
棍子指向了哪家大門,黑粉灑在人家的家門口,屬下就圍著哪家來乞討。
其它老糧幫之人若看到主家門口遺留了黑色粉末,便知道這家剛才已經被乞討過了,不會再去敲門行乞,這樣可以避免主家反感,大家才有長久飯吃。
干仗之時,風杵也必須要打出第一棍,將黑粉油墨灑在目標身上,其他人才會對目標動手。
主要原因是老糧幫人太多,互相之間不大認識,怕干仗時傷到自己人。
當然,舊社會沒有通訊工具,老糧幫人開會,也會用風杵在地上畫出獨特的圖案,召集大家開會。
等于說。
風杵相當于老糧幫至高無上的號令棍。
清末民初之時,由于時局動蕩,更是形成了“只認風杵不認丐頭”的嚴格規矩。
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下。
這幫人在唱歌之時,眼睛還時不時地往老乞丐手中的風杵瞄。
證明他們還在嚴格遵從只認風杵不認丐頭的規矩!
估計里面有些乞丐還不認識老乞丐,但見到風杵傳令,便跑過來了。
只要老乞丐用風杵黑油墨標記我們之前,奪了這玩意兒,他們就不敢動我。
我其實根本不怕他們。
蓋因我身邊有小竹。
本來這麼多人,我們無論如何也奪不到老乞丐手中的那桿風杵。
但小竹的竹刀片準度,堪比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