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其說他在等待別人聽這個故事。
倒不如說他在等待一個頂級的鑒師,期待這位鑒師能像古董斷代一樣,對他的一生予以判定。
判詞有三:罪人、懦夫、垃圾。
我就是那位鑒師。
他內心深處其實無比期待我嘴里講出來。
我講了。
總瓢把頭聽完之后,一生的罪贖了、債還了、解脫了。
這位江湖老人。
不管他曾經做了什麼樣的選擇。
但他始終是一位堅守內心人生信條的鐵骨錚錚漢子!
我內心五味雜陳。
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在眾人滅完火,將已經快燒焦的尸體抬出去的時候。
我向著總撇把頭深深地鞠躬。
……
康源醫院一片混亂。
金彩頭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和悲痛,交待其它人處理后事,仍然嚴格按照總瓢把頭生前的指示,送我出門、下樓。
肖胖子和小竹在樓下焦急萬分。
見我安然無恙地下來,他們長松了一口氣。
肖胖子說道:“樓上一片混亂,這幫犢子又不讓我們上去,你再不下來,我要變成炸樓炮,小竹要變成飛花蝴蝶上來撈你了!”
小竹俏臉無比驚異:“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回道:“回去再說。”
到了院子。
見到幾十位老糧幫人已經排成了兩排。
他們每人手中拿著一根竹棍,棍子不斷地懟地,一條腿膝蓋半跪,口中在大聲吆喝著什麼。
這就是總瓢把頭口中所說的恭送恩人大禮。
我從他們中間穿過。
在眾老糧幫震耳的吆喝聲之中,我心中閃過一念:老爺子,我一定不會做罪人、懦夫、垃圾,請等我答案!
離開了醫院之后。
我立馬給顏小月打電話。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以老六那麼愛睡的性格,肯定已經睡著了。
果然。
電話在連響三遍之后,她才慵懶無比地接了起來:“小僵……”
我說道:“別睡了,起來!”
顏小月回問道:“你不會叫姐姐起來拉尿吧?”
我回道:“我沒那麼無聊!你幫我一個忙,立馬帶上你的鐵桿親信,將你們大彩頭給秘密逮住!我會馬上叫三黑子趕到他家門口,你們兩人匯合之后,一起動手。對了,你一切必須聽三黑子指揮!”
顏小月:“……”
我問道:“我沒說明白?”
顏小月回道:“明白啊!但你這不是叫我像鞋拔子一樣謀反嗎?大彩頭對我很好的,小僵,雖然我很喜歡……反正這背信棄義的事,我肯定不能干!”
我回道:“沒叫你殺他、也沒叫你謀反。他對我非常重要,你只是困住他,同時也保護住他。我馬上會乘飛機回魔都,有重要的事情問他。”
顏小月聽我講得無比嚴肅,回道:“好!”
掛完了顏小月電話。
我又給三黑子打了過去。
三黑子聽完我的吩咐,只問了一句話:“如果老板娘不肯聽我的呢?”
我反問道:“需要我教你?”
三黑子回道:“有這句話就好辦了!”
掛完電話。
我讓肖胖子和小竹別回酒店了,找一家不打烊的夜宵攤,吃一點東西,天一亮直奔機場回魔都。
在夜宵攤,我將剛才見總瓢把頭的情況跟他們簡單講一下。
末了。
我說道:“當年殺農夫一家之事,全天下只有兩個人知道,總瓢把頭、老司理。”
“魔都大彩頭在十歲之時受到了嚴重刺激,已經把這事給忘了,但在兩個月之前,他卻突然發現了當年的秘密,誰告訴他的?”
肖胖子問道:“老司理?!”
我回道:“對!整件事情脈絡應該是這樣的,這三十多年來,老司理從來沒再見過總瓢把頭。但在兩個多月之前,他突然找到了總瓢把頭,逼迫總瓢把頭給雜項閻王打電話,讓雜項閻王做一頂冕旒帝王帽贗品。
“逼迫的理由肯定是,如果總瓢把頭不答應此事,他就會將當年之事告訴魔都大彩頭。總瓢把頭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答應。”
“但老司理簡直惡毒到了極點,即便總瓢把頭如他所愿做了這件事,他依然不打算放過總瓢把頭,還是偷偷將當年的慘案告訴了魔都大彩頭。魔都大彩頭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下毒害了總瓢把頭。”
小竹皺眉問道:“老司理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解釋道:“你可別忘了,這三十多年來,老司理一直無真身、無廟宇、無法號,甚至總瓢把頭可能也不知道老司理現在到底偽裝成了什麼身份。”
“找總瓢把頭辦事這一次,可能是老司理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以真實身份顯身的一次。真魔既然現了身,他肯定要把知道他身份之人給殺害。”
肖胖子聞言,神情疑惑:“道理不錯。可老司理要殺總瓢把頭,在總瓢把頭幫他辦完事之后,直接動手做掉總瓢把頭不就行了,何必要借魔都大彩頭之手殺呢?”
我搖了搖頭:“總瓢把頭是老糧幫的天神,你看今天醫院的安保情況,老司理雖然牛上了天,但總瓢把頭不是他想殺就能殺的!他借助魔都大彩頭出手,無疑是最方便、最狠毒的一招!”
小竹又問道:“哥,你的意思,魔都大彩頭獲得了當年慘案的消息,確定是老司理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