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老祖宗對天地萬物的認識和控制,遠不是我們可以想象、言述。
但歸根結底其實就一句話。
師法自然。
倪四爺開始向魯方問話。
魯方乖乖地作答。
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總體的情況是。
王家莊制贗基地從八十年代已經開始了。
最初是一位村民,從地里刨到了一面銅鏡,老農找人買銅鏡,人家愿意出一千塊。
那年代一千塊可不得了。
這農民正想賣了拿錢來給媳婦治病。
但去交易路上,銅鏡掉了,農民的媳婦也病死了。
希望之后又絕望。
村民心理變態,反而怨恨起銅鏡來。
自己開始鉆研。
竟然被他仿舊出好幾面類似的銅鏡,賣了不少錢。
從此,整個王家莊跟風制贗。
那位村民也毫無保留教出自己掌握的技術。
而魯方正是這位村民的兒子。
考古隊在進駐邙山之后,魯方就已經盯上了。
王家莊制贗方向是仿舊青銅器。
西周墓出土的文物。
一般都以青銅器為主。
魯方一心想弄到文物真品和圖紙進行倒模。
后來終于接觸到了歐陽善文。
歐陽善文將這些東西賣給了他。
價錢是總計三十萬。
魯方本來以為倒模成功之后,將大發特發。
誰知道,這麼快我們就將王家莊給徹底點了。
倪四爺沖我罷了罷手,示意可以我來問了。
我開始對魯方詢問。
“總共制了多少批青銅器贗品流出?”
“第一批尚未制成,唯一制成的就是一尊青銅鉞,這東西還是我親自做成的。”
“為什麼青銅鉞后來又到了歐陽善文的手上?”
“我給他的。”
“為什麼要給他?”
“青銅鉞制成之后,我突然接到了上頭消息,上頭吩咐我再給歐陽善文十萬塊,讓他自己再弄出一份圖紙,加上青銅鉞和一首詩,總共三樣東西,放進考古隊領隊徐忠茂的房間里面,威脅徐忠茂。”
我心中不斷狂跳。
之前我推斷。
因為徐老給我們提供了幫助進專家樓。
老司理擔心我與徐老聯合起來干他,特意拿了青銅鉞、圖紙和一首詩威脅徐老。
看來這個猜測方向對了!
“什麼原因要威脅徐忠茂?!”
“不知道,我按上頭的吩咐做事。”
“你上頭是誰?!”
“中原王潘天香。”
“誰?!”
“中原王潘天香。”
“大聲點!”
“中原王潘天香!”
“再問一遍,到底是誰?!”
“中原王潘天香!”
“這人還有沒有上家?!”
“沒有!”
“她與徐忠茂什麼關系?!”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魯方似乎已經不受控制了,神情無比猙獰,全身大汗淋漓,身軀不斷地抽搐。
倪四爺見狀大驚,趕緊制止了我。
他口中不斷地念咒語,將剩下半杯水含在嘴里,朝著魯方的頭上猛噴了一口。
這一口水噴完之后。
魯方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慢慢的。
他竟然打起了呼嚕。
睡著了。
我們出了門。
陸岑音在門外,見到我們出來,滿臉焦急地問道:“怎麼樣?”
我回道:“問出來了,威脅徐老的人叫中原王潘天香。魯方是他的下屬,歐陽善文單純就是一個為了賺錢的棋子。”
陸岑音問道:“中原王潘天香?這人是老司理嗎?!”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從內心深處來說。
我感覺肯定不是。
老司理無真身、無廟宇、無法號。
如果就這麼露陷。
非常不真實。
倪四爺說道:“爺,我知道這個潘天香。”
我皺眉問道:“你知道?!”
倪四爺揩了揩額頭上的汗:“不僅我知道,整個豫省,但凡玩古董的幾乎都知道她。”
“專門制贗?”
“制贗只是她的下游產業,她的上游產業是‘扮新娘’!”
扮新娘是古董行的術語。
倪四爺成天在邙山天后宮古玩街廝混,知道這些術語很正常。
所謂扮新娘,就是一件贗品,一堆專家學者、鑒定機構,把這東西故意說成真品,并蓋上權威鑒定機構的章,公然流入拍賣市場,高價拍出。
類似將假小子打扮成新娘子高價嫁出去。
像華東雜項閻王那種,贗品制出來之后要賣出去,不僅東西要做的真,還要期待別人不看出來,畢竟還是暗中的交易勾當。
但扮新娘就不一樣了。
即便贗品瑕疵明顯。
仍然明目張膽地指鹿為馬。
能干扮新娘這種產業的,制贗方、流通方、專家方、拍賣方,全要一手控制住,非一般勢力不可為之。
有人可能會問。
這種贗品會有人買嗎?
當然會!
古董是在古玩界流通的。
而權威機構的鑒定。
會讓一件贗品成為古玩界的硬通貨。
就好比錢。
當所有人都以貝殼來交易時。
貝殼就是硬通貨。
沒人去考慮貝殼為什麼能換東西。
印證了九兒姐那句至理名言。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當周邊所有專家學者都說這東西是真的。
你說這是假的。
對不起。
你已被禁言或者踢出群聊。
我估摸著。
像徐老這種泰山北斗,肯定是中原王潘天香極力拉攏的對象。
他如果鑒定一件贗品為真。
國內幾乎無人敢說其為假。
但以徐老的性格,肯定不會參與扮新娘這種骯臟無比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