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一下沒有任何聲音了。
甩完煙盒,夏禧嘴角上揚,露出了標志性的微笑,純真當中又帶著一絲吊兒郎當。
爾后。
他又掏出了一包金陵十三釵,掀開風衣擋風,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我一下不敢動了。
夏禧這是什麼意思?
我放竊聽器在華子的外包裝盒里面,其基本邏輯是:夏禧已經將金陵十三衩全部抽完,只剩下了這包華子,作為一位資深煙民,他臨走之前一定會將這唯一的一包煙給帶走,由此我才能跟蹤成功。
可現在!
夏禧好像在故意提醒我。
第一,金陵十三衩他并沒有抽完。
第二,華子是一包沒煙的空盒子,沒有任何一個煙鬼,會將空盒子放在身上,尤其在自己身上還有其他煙的時候。
第三,他將空盒子丟向了我們,耳機里面頓時沒了聲音。這種竊聽卡,即便丟在雪地里,周圍的聲音還是能傳出來。徹底沒聲音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貨剛才揉煙盒的時候,故意將竊聽器給弄折了。
燒老司理的火還在繼續。
夏禧開始背著手,對著外面的雪花,唱起了京劇。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泛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唱腔高亢。
霸氣十足。
一副毫無畏懼之感。
這是《空城計》。
此京劇唱詞一出,結合前面這貨無比古怪的一系列動作,我即便是傻子,也已經猜出來了:夏禧一直知道我們的存在。
攻?
還是不攻?
“咔嚓”一聲響。
老司理已經燒成了灰燼,連帶著關公神像,轟然倒地。
在夏禧的帶領之下,一眾黑衣人互相攙扶以及拖著重傷的崔先生,全離開了關帝廟。
他們前腳剛一離開。
幾聲悶響傳來。
關帝廟轟然倒塌。
我果斷做了一個決定,給山下卡口的王叔發信息:“放人離開,不得阻攔!”
瘋蟲對我和夏禧的判斷是對的。
瑜亮之差。
我終究還是小看了這家伙。
老司理死在夏禧手里不冤!
夏禧能在知道我們定位追蹤,甚至清楚我們一直在關帝廟旁邊的情況之下,泰然無恙地執行自己殺死老司理計劃,公然丟東西,唱京劇向我挑釁,很有可能準備了后手。
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攻出去。
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后果。
當然。
夏禧也有可能就是單純地學諸葛亮,他其實任何后手都沒有,搞出這些動作,目的就玩一招疑兵之計來喝阻我。
換成剛出道的時候。
我可能馬上東風吹、戰鼓擂,干死他們愛誰誰。
但今時不同往日。
尤其是在見到老司理這匹老狐貍慘死之狀后,我心態已經變了。
江湖風雪太大。
必須更加謹小慎微。
更何況。
我的命可以拿來賭。
但身邊這些人的命。
我沒有權利將他們放在賭桌上壓。
人能百忍終無憂。
事能三思方不悔。
夏禧等人迎踏著風雪,往山下快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空城計》唱段。
余音裊裊。
一切似乎結束。
一切才剛剛開始。
……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玄機
我看著已經開始被白雪覆蓋、殘垣斷壁的關帝廟,良久無言。
眾人滿臉不解地看著我,亦良久無言。
一會兒之后。
王叔帶著卡口的人急匆匆跑上來了。
他滿臉不解,沖我大嚷道:“蘇先生,為什麼不動手?!夏禧這小子就帶了一些殘兵敗將,他在下山時候大刺刺的好像無所畏懼,但特麼一到了山下,他們像瘋了一樣,跑得狗還快,這明顯就是害怕有人追擊他們!”
我太陽穴頓時陣陣發疼。
這次被夏禧給忽悠了!
或者說。
被我自己的心態給打敗了。
我閉著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大家下山吧!”
眾人無奈。
全跟著我下山。
王叔非常不滿,一路上逼逼叨叨,說吹了一晚上冷風,一股氣憋著沒處發泄之類。
直到陸岑音讓他別再說了。
王叔這頭豹子才閉嘴了。
我腦中卻在思考幾個無比重要的問題。
第一,我父母的仇報了嗎?
根本沒有!
老司理只不過是相柳組織在國內的一位代理人,十年前西域沙漠之事,他充其量為馬前卒,而真正害死我父母的,是相柳組織的大相柳“海爺”。
第二,徐家的神器哪里去了?
顯然并不在老司理的身上。
剛才黑衣問夏禧神器的事情,這貨胸有成足地告訴黑衣人,徐家神器在別人身上,“別人”兩個字,他還特地加了重音,而且,還特意面向我們說話。
到底是我多想了?
還是夏禧在向我暗示著什麼?
我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但此刻當著眾人的面,我又不好說,只得招呼大家快一點下山。
途中。
小竹擔憂地問道:“哥,你好像臉色發白,是不是好冷?”
她要是不說,我還沒什麼感覺,但她這麼一說,我確實感覺到脊背發涼,全身發麻,一模自己的額頭,發現燙得不行。
竟然發高燒了。
高燒致體寒。
我身體有這麼差嗎,還是剛才刺激過大?
轉頭一看。
發現倪四爺這貨額頭冒汗,正小口咪著腰間的那壺酒,絲毫不懼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