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唱跳了半個小時。
一位下屬走過去,拿噴子對著她們:“向老大說了,都特麼別瞎雞兒唱了!女侯羅趕緊去做藥,其他人睡覺!”
她們神情雖然不盡興,但也只得散了。
斛律芝路過我身邊的時候,竟然向我淺淺一彎膝蓋,微微躬身行禮,說道:“明天、見。”
這是草原民族女性的躬身禮。
證明她心里把我當成了同病相憐的朋友。
對待朋友。
草原民族向來彬彬有禮。
翌日。
隊伍繼續出發。
按照斛律芝的意見,行進的角度偏向東北方向。
在車上。
因為鐵憨憨不愿意跟我聊天。
我只好主動跟斛律芝交流。
主要內容是高車人的生活。
斛律芝的普通話不是特別好,但正因為這樣,表達起來反而有點言簡意賅。
經了解。
她們一年四季幾乎逐草而居,沒有固定的住所,也從不與其他族群來往,生活用品有時遇見草原集市之時,會派一個人用牛羊等物品去交換。
像她們這種高車人,草原上大概還有四百來人,都是這種生活方式。
這四百來人分成了十幾支小族群,他們從來沒有行政區劃的概念,散布在茫茫大草原當中,有時長年游蕩在國外也不一定,每五年會舉行一次聚會,地點也不定,時間在冬至,靠著天上的雄鷹涂上特殊顏色來傳遞消息。
聚會主要目的是來拜見侯羅,獻上美酒、珠寶、牛羊等禮物,匯報牲口情況,接受侯羅的唱祝。
侯羅是世襲的。
斛律芝父親在她十三歲那年去世。
她成為了新的侯羅。
我們現在所遇見的這一支。
其實相當于古時候高車人的貴族了。
貴族才能去奉狄城祭祀。
我問斛律芝:“你的漢語是跟誰學的?”
斛律芝神情顯得有一些不好意思:“父親,他會一點。”
旁邊的鐵憨憨滿臉無語:“你們倒聊得挺歡!對上眼了?”
斛律芝聞言,俏臉騰地一紅:“不……我們不能與漢人結婚。”
我尋思鐵憨憨腦子有點問題,何必這麼認真回答。
一路行進。
第三天。
眾人已經來到了奉狄城遺址的外圍。
向子旬拿出了儀器,測了一下方位,冷聲說道:“這再跨過去都要出國了!”
斛律芝的巴拓香也做好了。
她提出了一個要求,族人不能進入奉狄城,讓向子旬放了她的幾位族人,她會帶大家進去。
向子旬果斷拒絕,說等找到了真正的奉狄城藏寶處,你把添加了鐵金草的加強版巴拓香做成功了,才會放了這些人。
此話一出。
一向溫柔善良的斛律芝突然變得無比強硬起來,俏臉冷峻無比。
“除非,你殺了我!”
第六百四十章 實誠
向子旬聞言,冷笑道:“那就看誰更硬!”
話音剛落。
他抬手一噴子打在了一位高車婦女身上。
那位高車婦女猝不及防,頓時慘嚎一聲,身上鮮血直流,在地上不斷地滾動。
斛律芝見狀,美眸泛淚,銀牙緊咬,冷聲再次強調:“除非,你殺了我!”
向子旬勃然大怒,立馬將噴子頂住了另一位婦女的頭,就要扣動。
“向老大!”
我大聲說道。
向子旬停止了動作,轉頭看向了我。
我說道:“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他們可以容忍你去奪珠寶、取秘術,但最好別侮辱別人的信仰!”
“高車族人不能進入奉狄城,這是高車人傳承了一千五百余年的規矩,你這樣逼女侯羅,真覺得她一定會屈服嗎?!”
“你可別忘了,奉狄城還沒有進,海爺吩咐你設下的大局,迄今為止連布袋口子都沒打開!”
向子旬聞言,轉頭看了一看斛律芝,又瞅了瞅我。
“所言極是!”
“行!我同意讓這些人走!”
“但希望接下來,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講最后一句話之時。
向子旬目光充滿了殺意,狠狠地盯了斛律芝一眼。
斛律芝向我投來感激的眼神。
隨即。
她趕緊俯下了身,與族人一起,給那位受重傷的下屬包扎,并將她抬上了馬,并對族人和風細雨用高車語說著什麼。
幾位婦女聽了,全哭了。
她們開始向斛律芝行禮,單膝跪地,雙手環抱胸前,嗚嗚咽咽的。
斛律芝將她們拉了起來。
讓她們趕緊騎著馬回去。
她們騎在馬背上,頻頻回望。
斛律芝眼眶擒著淚,嘴里輕輕地吟唱,向她們揮手作別。
這一幕場景。
讓我想起了一句詩: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夠了沒有?!”
向子旬大聲喝問道。
斛律芝轉身,抹去了臉頰上的淚,開始帶著我們繼續向深處行進。
草一望無際。
但所幸土質比較硬,草也不高,汽車能開。
斛律芝指揮著眾人在草地里面東轉西轉。
一天下來。
大家頭都要轉暈了。
這確實必須要女侯羅來指路。
不然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
傍晚。
我們來到一座大湖邊。
這里地貌非常奇怪,周圍全是軟軟的沙土,沒有草,湖邊不遠處有一個鼓起的小山包。
小山包估計就只高出地面幾十米,但長度卻延綿無際,根本看不到頭。
天上的那輪夕陽正在徐徐落下,一半隱藏在小山包下面,一半還在山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