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蛇飛竄。
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
映照的那尊本來就破爛不堪的真君雕像無比猙獰!
“兄臺!”
一句聲音從真君像傳來!
我急問陸岑音:“誰在叫我?!”
陸岑音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是真君……老爺。”
“兄臺!快走!”
我回道:“不對!應該是莫非子道長!他在神像后面!”
講完之后。
我硬著頭皮,就準備往神像走去。
忽然之間!
整棟道觀開始晃動,頭頂上的泥土、木屑、瓦片開始噗呲呲地掉下,“哐當”一聲巨響,屋頂一根粗大的粱柱倒了下來,橫梗在了我們面前,眼前灰塵四濺,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道觀要塌了!快走!”
這就是莫非子的聲音!
透過灰塵瞅見,莫非子道長滿身是灰,他從神像后面鉆了出來,左肩扛著一缸酒,右手拎著一缸酒,正在往道觀的后門瘋沖,并沖我們大喊:“你們從前面逃!”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拉著陸岑音就往道觀外面跑。
兩個人剛跑出去。
“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真君觀全塌了。
大雨傾盆。
我們人站在雨中,望著真君觀殘垣斷壁和滾滾飄蕩的泥漿水,徹底傻了眼。
莫非子站在雨中,又灌了幾口酒,哈哈大笑。
“貧道醉酒不醒,幸得紅狐報信,提醒我今夜雨大,道觀將塌,否則非但將命隕于此,還要糟蹋貧道珍藏多年的美酒佳肴!哈哈哈!”
我:“……”
后來我才知道。
莫非子這家伙天天在道觀中獨飲,頗為無聊,偶爾有紅狐過來,他會丟一些肉食給它們吃,有時賞它們幾口酒喝。
這些紅狐貍倒跟莫非子成了好友,時不時會過來看望一下他。
動物天生對自然災害有敏感性。
它們可能預知到今日大雨,道觀會塌,這地方也等于它們的一個家了,于是晚上跑了過來,見到莫非子醉得人事不省在地上,便咬醒了他。
莫非子見到它們突然全來了,掐指一算,頓時大驚失色。
這家伙第一反應不是叫醒我們,也不是去搬神像,而是去搶酒。
至于紅狐貍為什麼會拜真君像。
莫非子跟我的解釋是,它們屬于道友,受真君熏陶,身具靈性,知道道觀要塌,特來與真君作別。
我不大信這個。
覺得合理的解釋是莫非子不顧危險在神臺后面搶酒,這些紅狐貍相當于他養的寵物,采取瘋狂拜真君這種方式在提醒主人趕緊離開。這就像家里養了犬,主人掉坑了之后,犬會用嘴叼主人衣服,拉主人起來。
莫非子搶了酒高興。
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雨實在太大了。
我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大聲問道:“道長,里面寄存的八字全毀了?!”
莫非子道長聞言,笑呵呵地回道:“非也!土掩雨沖,所有人間承負已了然消散,這不叫毀,應叫緣滅也!”
緣滅?!
我簡直欲哭無淚!
陸岑音也無語到了極致。
費盡千辛萬苦獲得一個重要線索,千里迢迢趕過來,誰知道一夜之間全部灰飛煙滅。
可這屬于無妄之災,我又不能責怪眼前這個死酒鬼,心中憋屈的快要爆炸了!
莫非子身姿無比輕盈,手執桃木劍,翻身站在一根倒塌的大粱上,喝了一口腰間葫蘆的酒,居高臨下,對我說道:“兄臺,昨夜你我飲酒和詩,今晚可有雅興雨中論劍?!”
我正愁無處發泄,從地上抽了一根木棍當。
“如此最好!讓我來領教道長劍法!”
講完之后。
我疾踏幾步,一躍而上。
不管那麼多了!
今晚先打服這個酒鬼,解了氣再說!
在暴雨之中。
一人桃木劍。
一人木棍。
開始瘋狂纏斗起來。
莫非子的劍法非常純正,在雨中打起來,劍花與雨花朵朵飛舞,四濺而散,非常瀟灑漂亮。
九兒姐沒教我太多劍法,一切都是以格斗挑死對方的技巧為主,再加上自己最近練的陰氣功,我手中的招式雖不如莫非子好看,但像砍狼打狗,勢大力沉,殺的莫非子節節后退。
不過。
莫非子雖處于下風,神情無比淡定,依然顯得飄逸瀟灑,時不時飲一口酒,說上一句好劍法!
四五十招之后。
莫非子似乎已經徹底打痛快了,腳尖點著破粱,往后幾個翻身,身帶雨花,從廢墟上跳下,竟然躍出了戰圈。
我正懵逼呢。
“噗!”
莫非子一劍將酒缸給捅破了。
濃香的酒四溢飄散。
“哈哈哈!貧道能與蘇兄飲酒、和詩、對劍,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酒輸、詩敗、劍弱,貧道心服口服!”
“江湖路遠,蘇兄保重,莫非子去也!哈哈哈!”
在講話的過程中。
莫非子迅疾背轉身軀,腳下輕功飛踏,濺著雨水,飛快離去,整個人徹底隱沒在了大雨之中。
不對!
他剛才叫我蘇兄?!
我自上道觀以來,從來沒介紹過自己!
第一千零四十章 酒曲球
我和陸岑音對視了一眼。
很顯然。
她也發現了莫非子道長對我稱呼的古怪。
可莫非子道長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什麼不讓我贖回八字,反而拉著我喝大酒醉個半死?!
等等!
酒?!
自從上道觀以來,莫非子道長一直沒有離開酒,酒始終伴隨我和他的整個相處過程,更加詭異的是,一位愛酒如命,寧愿冒著被道觀坍塌砸死也要搶救酒壇出來的道長,為什麼在論完劍的最后當口,突然把自己搶出來的酒一劍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