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錢,不可有下次。”
“是,是,奴婢……奴婢萬死。”劉錢磕頭如搗蒜,他心知陛下越是這般漫不經心,越是可能動了真怒,此刻早已是魂不附體,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只見那上頭已血肉模糊。
------------
第十七章:欽點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劉錢把頭都磕破了,自是痛疼無比,可現在他顧不上這個。
倒是弘治皇帝只是淡然地一揮手,卻是若有所思起來。
他的腦海里依舊浮現著方才所見的一幕,想到那商賈,竟是死死抱著方繼藩的大腿,死不松開的要方繼藩將烏木賣給他,實是匪夷所思,可這畢竟是商賈之間的事,他還不至太感興趣,更令他在意的是……
他猛地又想到了那改土歸流,眼眸抬起來,卻是看向在一旁待著的朱厚照,和顏悅色的道:“厚照。”
“兒臣在。”朱厚照出宮游玩的興奮勁還沒過去,面上還帶著激動的紅暈,興沖沖的應和。
弘治皇帝帶著幾許慈愛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才道:“朕也聽你說一說,若是皇兒參加了校閱,朕給你出題,何以定西南,你如何答?”
朱厚照頓時精神百倍,興奮不已,他毫不猶豫的就道:“父皇,西南的土司,不過是一群小賊而已,哪里需要這麼麻煩,父皇給兒臣十萬精兵,兒臣發兵三路進剿,管他們服氣不服氣,兒臣先取了十幾個土司頭顱,誰敢不服?這三路兵馬,兒臣也早已想過了,一隊自古道出擊,一道命云南黔國公府沐……”
朱厚照自小就好槍棒,喜歡烈酒和駿馬,向往沙場上的事,今日父皇考校他,他自然流露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滿心希望得到父皇的欣賞。
可朱厚照才說到了一半,弘治皇帝頓時露出了蕭索之色,竟是喃喃道:“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
是啊,南和伯寵溺自己的兒子,那孩子固然是個混賬,看著就不像好東西;而朕也有一個兒子,嗯……總還算是聽話,可人家胸有成竹,再混賬,卻能一語道出西南問題的關鍵所在,而朕的孩子,明明每日都讀書,還算聰明,可偏偏就……
孩子不但不能寵溺,而且若是天份不夠,還得笨鳥先飛,要格外的嚴加管教才是啊。
弘治皇帝感慨萬千,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朱厚照只聽到了別人家的孩子幾個字,再見父皇目光如電,突然又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了。
他結結巴巴起來,不等他繼續道出他尾大的構想,弘治皇帝已是冷哼一聲,厲聲痛斥道:“別人不讀書,你卻讀書,何以讀書者,尚不如不學無術之輩?朕為了你,操了多少心,為了你,請了多少名師,你的書,讀到了哪里去?你是朕的兒子,將來要克繼大統,承繼祖宗基業,每日只知道槍棒、刀兵……太祖高皇帝靠馬上得來的天下,難道你為人子孫,卻還妄圖靠馬上來治天下嗎?你少來一副委屈的樣子,從前你每次賣乖討巧,朕都容你,可今日開始,卻絕不準你這樣胡鬧下去了,那改土歸流的文章,罰你抄寫一百遍,少了一個字,朕決不饒你,即便是你母后來求情,朕也絕不再留情!”
朱厚照懵逼了。
這是招誰惹誰了,看著父皇疾言厲色的樣子,莫非……這是別人家的爹?
不過聽到讓他抄寫‘改土歸流’,朱厚照算是明白了,忍不住磨牙,方繼藩坑我啊。
弘治皇帝余怒未消,卻又冷靜下來,他氣定神閑,徐徐地將目光落在了案頭上的一堆試卷上,方繼藩那改土歸流的文章尚在,沉吟良久,弘治皇帝提了朱筆,似乎他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這朱筆落在了試卷上,在卷尾處畫了一個紅圈。
隨后,將筆有板有眼的落回那象牙牛角筆筒,方才長舒了口氣。
………………
方繼藩被那王金元死乞白賴的拖著去簽了契約,才帶著鄧健打道回府。
今日心情格外的爽朗,烏木的事有了著落,這令方繼藩對未來有了信心。
那沉船的烏木,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腦中所記憶的事,在未來每時每刻都會發生,歷史并沒有發生任何的偏差,這……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寶藏啊,通州發生了什麼事,京里在此后一個月里會發生什麼,杭州或是南京有什麼變化,那一篇篇在上一世自己所熟讀的府志、縣志里,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發財了。
方繼藩得意起來,倒是那鄧健,卻是愁眉不展,此刻的他膽戰心驚,他見了皇帝,已是嚇得魂飛魄散,也聽不明白方繼藩和天子說了什麼,不過大多數時候,他看到的是天子對方繼藩怒容滿面,這令他心有余悸。
陛下,不會因為少爺的胡鬧而怪罪吧。
此時,倒是方繼藩想起什麼了,道:“小鄧鄧。”
鄧健忙道:“小的在。”
“方才在外頭的事……”
“小的明白。”鄧健很善解人意的點頭。
方繼藩反而不明白了:“你明白什麼?”
鄧健體貼的道:“伯爺若是知道少爺在外頭惹到了天皇老子,估摸著又要嚇死過去,還有那做買賣的事,小的不會告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