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正囂張地大叫:“方繼藩來了?在哪里?”眼睛微微一瞄,便看到劉錢領著方繼藩來了。
朱厚照的臉已拉了下來,臉抽了抽,他的脖子還有一道鞭痕沒有消去淤青,一看到方繼藩,頓時便覺得鞭痕的位置火辣辣的疼。
他疾步前行,到了方繼藩面前,而后死死地瞪著方繼藩。
方繼藩毫不猶豫,立即作揖行禮:“卑下方繼藩,見過太子殿下。”
朱厚照頓時齜牙,惡狠狠地打量著方繼藩這個家伙,昨天夜里,他疼的是半宿都沒有睡,也早就想好了,不將這個方繼藩碎尸萬段,他這個朱字倒過來寫。
朱厚照道:“方繼藩,你還記得本宮嗎?”
這聲音就宛如來自于地獄,格外的幽深。
劉錢并沒有急著回宮里去繳旨,而是佇立在旁,預備著瞧熱鬧。
方繼藩道:“殿下器宇軒昂,卑下化成灰也認識。不只如此,卑下對殿下可謂是聞名已久,一直心向往之。”
“……”朱厚照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刀斧手’,只等一聲令下,身后的太監和護衛們便沖上去先揍方繼藩一頓再說。
可方繼藩這一句聞名已久,似乎話里有話:“呵……”朱厚照冷笑連連:“什麼聞名已久,你是怕挨揍吧?”
可他哪里知道,方繼藩心里卻是偷笑,太子朱厚照,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而已!
明武宗朱厚照嘛,我在讀書館里早就將你研究透了。
他一本正經,一臉敬仰的樣子道:“卑下確實對殿下敬仰萬分啊,殿下是非常人,卑下一直知道,殿下的拳腳厲害,腹中有雄兵百萬,韜略過人,不只如此,還擅騎射之術,卑下遍覽古今,這古往今來,出過多少太子,可有哪一個及得上太子殿下一半的,其實卑下略懂一些觀人之術……”
朱厚照本是來興師問罪,心里堵著一口惡氣,可現在一聽,臉色竟微微緩和了一些。
這家伙竟知道自己向侍衛們學過拳腳,還知道朕精通騎射?更知道朕精通兵法?
要知道,對于朝廷而言,太子殿下有這愛好,其實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朱厚照也被嚴令不得不務正業,所以知道這些事的人,可謂鳳毛麟角。
可方繼藩知道啊,方繼藩不但知道朱厚照這個奇葩喜歡騎射,在歷史上,這位皇太子登基之后,還封了自己做將軍,隔三差五偷偷跑去關外要做將軍,指揮軍隊打仗呢。
可對朱厚照而言,卻是另一回事了,這麼秘密的事,方繼藩竟也知道,難道這家伙,當真關注著本宮,也當真是對本宮敬仰萬分?
朱厚照瞇著眼,死死地打量著方繼藩:“觀人,觀什麼人……”
方繼藩定了定神,好整以暇地道:“殿下乃武曲下凡,將來勢必要橫掃大漠,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馬。”
橫掃大漠……
朱厚照心里又微微一愣,不得不說,方繼藩的這一句話,直中了朱厚照的心事。
朱厚照在東宮里,偷偷的學習騎射,甚至像胡人一般,喝羊奶,學他們一樣吃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親自帶著軍隊,效仿自己的祖先文皇帝一樣,橫掃關外的胡人。
而方繼藩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竟覺得很舒服,他臉又緩和了許多,道:“這你也看得出?”
方繼藩拍了拍胸膛:“卑下對殿下慕名已久,也早就想追隨殿下,有朝一日,橫掃八荒,怎麼會看不出?”
朱厚照畢竟是少年,雖然氣還沒有消,可現在好奇心卻占據了他的心,他瞇著眼:“這麼說,你也懂兵略?”
方繼藩笑了:“慚愧,慚愧,略懂一些,當然,比不得殿下的,殿下英武。”
馬屁不值幾個錢的,反正方繼藩的人設早就崩了,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敗家子,所以方繼藩做點沒下限的事,并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他瞇著眼:“殿下,要不,我們借一步說話?”
朱厚照顯得狐疑:“你想說什麼?”
見方繼藩笑得賊賊的,朱厚照背著手,假裝自己很有威嚴,可終究敵不過好奇心,方繼藩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朱厚照下意識的抬腿。
他與方繼藩一前一后的走進附近的花圃里,朱厚照突然想起什麼,咬牙切齒的道:“方繼藩,你這樣害本宮,本宮還是氣不過,若不揍你,本宮的打不是白挨了……”
話說到一半,卻是眼前一花,便看到方繼藩自袖里輕描淡寫的掏出了一沓厚厚的東西。
朱厚照定睛一看,嚇了一跳。
這是大明寶鈔,面額都是五百兩,嶄新無比,這厚厚一沓,怕不是有數百張吧。
方繼藩笑了:“殿下,初次正式見面,小小意思,這些寶鈔,大抵,也就是一二十萬兩吧,不過寶鈔不值幾個錢,兌換了現銀,也不過幾萬兩而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朱厚照的眼睛都直了。
這一出手,便是幾萬兩真金白銀啊!
別看朱厚照是皇太子,可弘治皇帝對于朱厚照的月例銀子管理得極為嚴格,平時東宮每月的用度,真正花費在朱厚照身上的,也不過是幾百兩一月罷了,方繼藩卻是闊綽無比,朱厚照臉色竟顯得有些僵硬了:“給本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