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你便搬進方家來,為師教你們君前奏對吧。”
所謂的殿試,不就是面試嗎?
依著這四個門生的尿性,或者說,以他們的出身,想要在面試中大放異彩,很難。
畢竟這四人,出身最好的是唐寅,可即便是唐寅,也不過是曾經出身自商賈之家,有錢而已。和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就說那個考了第四名的家伙,王守仁!
這個人也是聞名遐邇,方繼藩心向往之,人家的父親,就是狀元,現在也在詹事府里任職,別看官職不高,卻和李東陽等人相交莫逆,于是乎,王守仁還只是個舉人的時候,就經常和內閣大學士們吟詩作對,內閣大學士面前,都能應對自如,絕不怯場,見了天子,對他而言,也就不算什麼了。
說白了,人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你看看你們四個,見過最牛逼的人,怕也只是為師了吧,等到了御前,一旦太過激動,或者是慌了手腳,到時這一甲前三,可就徹底玩完了。
所以,方繼藩決心突擊訓練,培訓嘛,上一世,方繼藩就曾竟過這樣的面試培訓班。
唐寅顯得遲疑,不過恩師有命,他還能說什麼?只好頷首:“謹遵恩師教誨。”
“還有……”幾乎可以想象,唐寅這家伙,從此之后就要在方家混吃混喝,居然還要包教包會,一想到如此,方繼藩就覺得家里又多了一個吃貨,現在純屬是虧本經營,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本錢啊?
方繼藩瞇著眼:“小唐,為師再來問你,等殿試之后,你有何打算?”
唐寅正色道:“學生僥幸高中,朝廷不棄,勢必入仕,既是為官,自該與幾位師兄一般,造福一方,教化百姓,效忠天子。”
大義凜然,堂而皇之。
這竟令方繼藩勾起了往事,想當初,自己在被治療之前,也曾是如此純粹,哎……曾經的自己啊,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心里感慨,方繼藩卻是搖頭,道:“錯了!”
一聽錯了,唐寅詫異的抬眸,不可思議的看著方繼藩。
這樣也錯了?
他的三個師兄,卻是面無表情,毫無波動。
方繼藩更加正氣凜然道:“人活著,就是為了做官,做了官,就是為了勞形案牘之上嗎?”
唐寅沉默著,不知該怎麼回答。
方繼藩振振有詞道:“這真是荒謬,為師這個人說話比較直,你們不要介意。如歐陽志、劉文善、江臣這三人,榆木腦袋,是有點蠢……”
“……”
歐陽志、劉文善、江臣悲傷欲死。
這些話若是換了別人說,這等同于是有辱斯文,歐陽志三人,非要跟人拼命不可。
不過……恩師說的,還能說啥?恩師說東,你敢往西嗎?沒辦法,只好選擇原諒了。
“可你不同啊。”方繼藩看著唐寅,眼睛發光。
唐寅倒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自己不過是會試第三,和歐陽師兄、劉師兄比起來,哪里敢說什麼不同?
方繼藩道:“你是個有才情的人,為師這個人,很瞧不起那種讀書便死讀書,做官便死做官的人,人生在世,難道只有功名利祿嗎?”
說著,方繼藩殺人的目光,又朝歐陽志三人掃了一眼。
歐陽志三人有一種RIGOU的感覺,心里酸溜溜的,這位唐師弟,似乎恩師對他有些不同。
唐寅若有所思:“那麼,敢問恩師……”
方繼藩感慨道:“人哪,都有情感,有情感就要抒發,所謂君子發乎于情,這一句話,可是孔老……不,是圣人說的吧?你是個有才情的人,正因為有這份才情,才不可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鉆營上,將來你入了翰林,本職的差遣,自然要做,可閑下來,應當找些興趣,比如,你愛畫畫,你可以畫畫嘛,繪畫有助于陶冶情操,能使人升華,為師,其實也是個風雅之人,這樣好了,以后你下值回來,就畫點畫什麼的,畫完了,送到為師這里來,為師……要好好欣賞。”
唐寅身軀一震,不可思議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在他的心里,這個恩師,是個大俗人,風雅和他一丁點都不沾邊,說的再難聽一些,若不是因為救命之恩,不是因為那一場賭局,唐寅才懶得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可是……
自己竟是誤會了恩師,恩師竟也有此高論。
他竟開始覺得,自己拜師,并不是最壞的選擇,他忙道:“學生,謹遵教誨。”
唐寅,竟有一絲絲小小的感動。
人就是如此的犯賤,當你對一個人期望值不太高的時候,但凡他說了或者是做了一丁點覺得靠譜的事,都難免使人欣慰。
而恩師見面,說出來的這第一番話,令唐寅很‘驚喜’。
“只是……”唐寅深吸一口氣,誠如歐陽志他們一樣,人嘛,總會慢慢適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嘆了口氣,道:“恩師可知學生同鄉徐經鬻題一案?學生與徐經,相交莫逆,如今他遭受不白之冤,學生敢為他作保,徐兄絕非是舞弊的。學生區區一個貢生,想要營救,也沒有門路,所以懇請恩師,是否想一想辦法,他現在在錦衣衛,命懸一線,稍有差池,便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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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師恩
第一百零四章:
唐寅的臉上滿帶誠懇之色,隨即站了起來,重新又拜倒下去道:“恩師若有辦法,能否設法營救徐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