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經激動得面目通紅。
卻在這時,不遠處的楊管事卻發出了狂嘯,錘著心口,激動又含糊不清地道:“天哪,皇天保佑,咱們少爺平安無事,平安無事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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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另請高明
京師震動。
弘治皇帝的罪己詔,早已傳遍了京師的每一個角落。
當今圣上,乃是圣君,下詔罪己,反而不令人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勸諫的為什麼是方繼藩?
這就令人有些尷尬了。
只是其中內情,宮中卻是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知道的人也絕口不提,而不知道的人,只好暗中猜測。
而方繼藩,突然成了明日之星,一下子,形象有了改善。
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更多人心里卻是帶著狐疑。
自東宮里施肥回來,那西瓜的蔓藤里,已生出了果實,不過只有核桃大,很丑,等真正長成垂涎欲滴的模樣,卻還早著呢。
因為翻土施肥,方繼藩一身臟兮兮的,方繼藩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本少爺的初衷不是掙錢嗎?怎麼賺著賺著,當真去種地了?
雖然向往田園的美好,可那也該是田園牧歌,如那西晉的賢士一般,吹吹牛鼻躺在田莊或是深山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怎麼就自己下地了呢?
太子殿下……是個坑貨啊。
他剛剛回到府上,便見整個方家俱都肅穆。
等到了堂中,便見楊管事、歐陽志、劉文善、江臣、唐寅、徐經俱在。
迎接方繼藩的,是敬仰的眼神。
雖然方繼藩的出場逼格并不夠,既沒有發蠟抹頭,也沒有雪茄,更沒有一件拉風的大衣,渾身還臟兮兮的,甚至散發著一股‘天然肥料’的氣息。
可只在剎那之間,那徐經上前,毫不猶豫的拜在了方繼藩的腳下,語帶激動地道:“幸賴恩公仗義執言,學生已恢復了學籍,學生感激不盡!”
“噢。”方繼藩頷首點頭,他已習慣了被別人感謝了,挺舒服的,感覺良好:“知道了。”
見方繼藩冷淡,徐經雙目卻是迸發出熱絡之色,他又在方繼藩腳下一拜,才道:“學生敬仰恩公為人,愿拜在恩公門下,侍奉恩公。”
拜……師……
方繼藩這時,不由得打量起了徐經了。
徐經這個人,和其他人的出身不一樣,他是江南的世家大族,方繼藩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和自己一樣長得都很帥,家里也有錢,肚子里還滿腹經綸的家伙。
本少爺才是鮮花,門生只是綠葉而已,你生得細皮嫩肉的,還往跟前也湊,是想來搶風頭不成?
當然……真正的原因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毛病都比較多,雖然唐寅這家伙也有很多毛病,可人家會畫畫呀。
而徐經呢,從這一次科舉的舞弊來看,他一進京,便四處會友,樹大招風,看似牛逼哄哄,卻不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若只是招搖一些倒也罷了,方繼藩也很招搖,可偏偏呢,這徐經竟還很沒智商的跑去拜會程敏政,拜會就拜會了,拜會完了還四處跟人說,生怕別人不知他和程敏政的關系,程敏政被任為考官之后,此時該趕緊避嫌了吧,他偏不,他還要去求字,求完了字,還趕緊送上了潤筆費。
這……顯然是活生生的智障啊。
這樣的人能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完全屬于是運氣,可拜師……
這個門生,不能收!至少現在不能收,得先磨去他身上的菱角,徐經下了一趟詔獄,確實是比從前穩健了一些,可還不夠的。
所以……
方繼藩瞇著眼,很是干脆地道:“不收,另請高明吧。”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該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可誰知,方家大少爺一點面子都不給。
徐經一愣,方繼藩的義舉,可謂是感動得他稀里嘩啦,失聲痛哭了許多次,自己現在恢復了貢生的功名,殿試在即,他便想著,伯虎都已拜了師,這位方家少爺又有三個門生,自己受他巨大的恩惠,也該拜入門墻。他沒有想過方繼藩會拒絕,可方繼藩呢,竟拒絕得如此利落。
大抵是那種……‘去你的’態度。
徐經便泣告道:“學生若是拜入門墻,定當好生侍奉恩公,還請恩公……不嫌……”
他不甘心啊。
方繼藩惱了:“說不要就不要,原本一個江臣,會試才將將考了第八,便教我沒臉見人,無地自容了……”
站在一旁的江臣,像是被一把刀子戳在了心口。
方繼藩露出抱歉的樣子,看向江臣道:“小江,為師說話比較耿直,你不會介意吧?”
江臣眼里朦朧,似有霧水,就差哇的一聲哭出來,卻努力地搖了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
方繼藩頷首點頭,才向徐經道:“你看,一個江臣,我方繼藩便已覺得可恥,丟人現眼了,你自己說說,你考了第幾?”
“……”徐經不禁一臉羞愧。
他考的更差,二十多名。
雖然會試二十多名,而且以徐經的年紀,殿試只要表現尚可,十拿九穩是二甲進士,而且他長得不錯,大明的授官,是以貌取人的,現在雖是在獄中被打的面目全非,可到了那個時候,大抵也能恢復他英俊的相貌了,進翰林院也是十拿九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