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內書房教書的乃是翰林,教授太監們讀書,當然,也不是什麼太監都有機會去的,往往會精挑細選,而這些讀過書的太監,便如同讀書人中的進士一般,將來前途遠大。
蕭敬也是讀過書的人,學問還不錯,畢竟他的老師,也是一等一的翰林學士,于是多多少少也要鄙視那些粗俗的人一番,說難聽一些,你沒文化,咱就是歧視你。
可轉念一想,一下子的,他臉又像是吃了蒼蠅一般,方繼藩……會沒文化嗎?沒文化,怎麼教出來這麼多能干的弟子?
咋……就處處都不如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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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劉瑾的時候,老虎覺得自己抑郁了,心情很復雜,可能代入太深了,每天寫這麼多字,整個人都沉浸在書里,說實話,情緒變化很大,有時暴躁,有時傷感,老虎突然想到,自己和劉瑾,除了老虎比他多了一樣東西之外,都是苦命的娃啊,快……快來支持一下,拜托,月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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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揚眉吐氣
蕭敬每每想到方繼藩,心情都比較復雜!
方繼藩給他的陰影,實在不少啊!
這小宦官仰著臉看著蕭敬,看到了蕭敬顯露出的幾分愁悶之色,臉上露出了點猶豫,卻還是繼續道:“東廠的番子還打探到,今兒正是收獲土豆的日子,太子和新建伯等人要選擇吉時開始收土豆……”
“噢。”蕭敬抬頭,終于從方才的思緒里回過神來。
其實宦官們都迷信,對這農歷最是看重,今天不能做這個,明日不能做這個,規規矩矩的,他們深信世上有神佛,只有信了,下輩子才能投胎,這投了胎,下輩子才能做完整的男人。
因而蕭敬只略一想,吉時,不就是兩個時辰之后嗎?
蕭敬頓了頓,又陷入了深思,東廠已經幾次令陛下失望了,這一次,陛下已經問起了這事,現在有了結果,得趕緊回報,只有如此,方能顯出東緝事廠并非無能。
此時,可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了。
心里想定了,蕭敬便立即道:“來人。”
一干宦官早在外頭候著了,一聽蕭敬的聲音,連忙進來。
蕭敬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一個宦官道:“這個時候,該是在暖閣召見幾個大臣。”
蕭敬倒是遲疑了起來,是不是該……待會兒再奏報呢?
不成!不能耽擱了,早去稟告,哪怕是一個時辰,自己在陛下的面前也好有個交代。
否則,再次錯過了機會,東廠的臉面,可就徹底的丟光了。
蕭敬當機立斷道:“去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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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冷了,但是暖閣里卻是跟外間不同的。
此時,弘治皇帝穿的并不是很厚實,他正安靜地坐在暖閣的御案跟前。
這兩天,其實他的身子染了一些風寒,老是咳嗽,不過對此,他似乎并不在意,只命人熬了點驅寒的湯水,喝了之后,覺得好了一些,他腦海里至今回憶的,還是歐陽志的話——遼東軍民,太苦了。
是啊,遼東軍民太苦了,而那在西山的礦工,又何嘗不苦呢?因此來推論,天下的百姓,哪一個不苦呢?
想到此,弘治皇帝便沒來由的,有一陣憂慮。
他看著劉健,看著謝遷,看著李東陽,看著馬文升,還有召來的翰林侍讀學士沈文。
沈文是來匯報關于詔書撰寫情況的。
陛下要下敕命,宣揚歐陽志的事跡,可怎麼把握,這位待詔房的侍讀學士,卻有點犯了難。
可到了這里,陛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
偶爾聽到陛下輕微的咳嗽,這倒令沈文心里頗有幾分擔心。
就在這出奇的安靜中,弘治皇帝突然道:“諸卿家,三皇五帝時,是什麼樣子呢?”
眾人一愣。
萬萬想不到,陛下竟有此雅興。
沈文一聽到三皇五帝,便頓時提起了精神,眉飛色舞地道:“那是大治之事,圣君教化萬民,因而天下人俱都知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真是令人向往啊。”
這幾乎是讀書人最標準的答案了。
弘治皇帝卻話不對題的道:“那時的百姓,都能吃飽肚子嗎?”
沈文頓了頓,才道:“陛下,想來……他們一定是可以吃飽的吧,圣君在上,百姓豈會面帶饑色?”
弘治皇帝吁了口氣,幽幽地道:“看來,朕不是圣君,可能是暴君,否則百姓們怎麼會面帶饑色呢?百姓………苦不堪言啊。”
“……”沈文沒料到,皇帝陛下居然來抬杠。
本來還以為這是理論上的研究,結果陛下一席話,差點沒讓他噎死。他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麼答好了,總不能當真說,陛下確是暴君吧。
弘治皇帝卻是笑了笑:“朕還有一事不明白,三皇五帝時,百姓們尚可飽食,何以到了如今,不只人心不古,便連吃飯穿衣也不如古人呢?朕對此有所懷疑,這三皇五帝事,是否以訛傳訛。”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任何學說,或者說宗教,最怕的就是有人老是問為什麼。
因為天下的學問,終究是有漏洞的,這世上,從來不曾有沒有缺憾和漏洞的東西。
因而,一般的學術或是宗教團體,大抵采取的辦法就是,你再瞎嗶嗶,我就弄死你。
于是乎,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那麼一切就可以自圓其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