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只好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而后和朱厚照快步前去迎駕。
弘治皇帝到了此處,左右顧盼,這是他第二次來西山,上一次,還是在半年多前,這相隔半年,此處顯得熱鬧繁華了不少,不少連棟的新屋拔地而起,原先的茅草房也少了一些,尤其是學堂,青磚紅瓦,占地極大,似乎靠著山腳,又新開了一個作坊,依舊還是大煙囪。
百戶所成了千戶所,規模大增,似乎這座千戶所早有規劃,許多屋子才新建,打了地基。
那暖棚一片一片的,已是看不到盡頭了,便是地上的路,也開始鋪了碎石,今日沒下雪,可積雪裸露出的碎石,依舊還可看出路基的痕跡。
弘治皇帝笑意盈盈的看著這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覺得陌生,他努力想要尋覓當初去王三家的路徑,可惜……已經找不到了。
不過……他顯然是為了‘正事’來的。
劉健也來過此,對這里其他的事都沒興趣,倒是有些擔心在這里遇到自己的兒子劉杰,若是撞見了,該怎麼圓謊好呢?
畢竟李東陽和謝遷,可都是見過他的啊。
這京中和西山不算太遠,可還是有點距離的,一干臣子們都有些累,陛下既然打算坐轎子來,那麼其他人,自然也就沒了坐轎的資格,索性步行來的,這可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
方繼藩和朱厚照還未行禮,弘治皇帝便繃著臉的直接步入正題,道:“土豆呢?土豆在何處?”
朱厚照嚇得可憐巴巴的道:“父皇,在暖棚……”
弘治皇帝看著連片的暖棚:“朕當然知道在暖棚,你便直說了吧,那土豆在何處?”
方繼藩道:“要等吉時……”
“朕知道,吉時,還有大半時辰是嗎?”弘治皇帝似乎比方繼藩還要了若指掌。
倒是此時,方繼藩看了那跟著皇帝而來的大臣們一眼,只見劉健等人個個期盼的樣子。
似乎,他們和那對著牛肉流著哈喇子的人也沒什麼不同嘛。
果然……大臣,也就這麼一回事啊。
方繼藩心里想著,可轉念一想,這也不對,人家流哈喇子,是因為有高級需求,朱厚照這廝流哈喇子,只是低級需求,這里頭的檔次是全然不同的。
一種是匡扶天下,一種是滿足口腹之欲,高下立判。
還好,自己也屬于高級需求,心懷天下的人,總是容易惺惺相惜的。
方繼藩領著弘治皇帝一行人到了暖棚這,張信卻在暖棚外頭不安的等待著,見是皇帝來了,楞的竟不知所措,連行禮都忘了。
弘治皇帝沒有進暖棚,而是嗅了嗅道:“方才……是不是有肉香?”
“是啊。”劉健笑吟吟地道:“老臣,也聞到了,香味撲鼻,倒是將老臣的食欲勾起來了。”
朱厚照更是給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方繼藩則是面帶微笑道:“陛下,這不是最重要的,這肉香與土豆相比,一個只是口腹之欲,一個卻是拯救蒼生之物,不可同日而語。”
終于,將話題拉了回來。
弘治皇帝皺眉道:“拯救蒼生之物?憑這土豆?這土豆,一年可幾熟?”
“一般情況,可以兩熟。”方繼藩回答。
兩熟……
弘治皇帝眼前一亮。
“除此之外,此物可以作為主糧。”方繼藩道。
弘治皇帝得到了方繼藩的確認,長長松了口氣,他還真怕蕭敬的奏報有誤。
近來蕭敬是越發的不上心了,東廠的錯誤頻出,弘治皇帝心里沒底。
弘治皇帝便漫不經心的道:“既可以作為主糧,那麼畝產多少?”
其實,自從有了紅薯超級的畝產量之后,他對這主糧,也不報太大的期望。
方繼藩汗顏道:“陛下,臣……不是還沒開始收嗎?待會兒收了,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方繼藩雖然知曉,土豆的畝產超高,可并不代表這生在弘治朝的第一代密植的土豆產量有多少,現在若是夸下海口,自己的下場,怕不會比那牛好多少。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他心里想,既是主糧,若有三五石,那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弘治皇帝顯然在來此之前就想到了很多疑問,于是他又看向方繼藩道:“此物還有什麼特點?”
“有一樣東西。”方繼藩深深地看了弘治皇帝一眼,接著笑呵呵的道:“陛下,此物最適合在關外種植,無論是在大漠,還在遼東…”
“什麼?”弘治皇帝臉騰地一下……紅了。
劉健直接是眼睛發直起來,忍不住道:“你再說一遍?”
隨來的其他大臣,也個個覺得不可思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繼藩這小子……靠譜嗎?
方繼藩一字一句地道:“此物最適合在大漠和遼東種植!”
弘治皇帝差點要眩暈過去:“關外環境如此惡劣……遼東倒也罷了,這大漠……”
方繼藩一攤手道:“臣也不知道啊,反正試種出的結果就是如此,在西山這兒,屯田衛會在天下各處采土,有來自于遼東的,有來自于大漠的,有來自江南和淮北的,還有京畿附近的,各地的土壤都采了來,結果……根據豐城伯的試種,大漠的土壤不但可以使土豆存活,而且長勢還不錯,遼東的土壤甚至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