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地還是這些地,這地里能長出更多的糧食,日子只會更富足,跌的地價,終究只是紙面上的數目罷了。
老秀才老淚縱橫,像做夢一般,等報到了三十石的時候,他長長的呼了口氣,眼睛放光。
“好,好的很哪,太平盛世,有什麼不好。”老秀才搖搖頭,激動地和身邊或臉色有些難看,或是激動,或是心有些些疼,卻終究,還是喜悅起來的人道:“從前是咱們有飯吃,可有人餓肚子,而今人人都不缺糧,哪里糟糕了?這土豆種的好啊,咱們是圣人門下,所求得,不就是如此嗎?有些人啊,葉公好龍,平時呢,振振有詞,天天以圣人門下自居,可就因為土豆出來,地價動搖了幾分,便要跺腳罵NIANG,這天下人都有飯吃了,太太平平的,這土地自然也就不稀缺了,跌一點銀子,本就是理所應當的,此等人,無恥之尤,老夫羞于此等人為伍!”
一通咒罵,倒是令許多人深有同感,紛紛點頭。
圣人書,還是有好處的,士紳們都讀過書,畢竟這土豆的出現,還不至徹底敗了他們的家業,只是比起尋常人,他們會受損一些利益罷了。因而,老秀才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讓大家興趣又高昂起來。
人群之中,有人道:“走走走,去嘗一嘗這土豆,覺得好的,屯田千戶所頒發糧種,誰想種,自可帶回去播種,副千戶張信已刊發了他的紅薯、土豆播種和食用之法……”
“走,嘗嘗去。”
飯堂里,人聲鼎沸。
一頭牛在后廚里已剝了皮。
朱厚照朝著這牛傻樂,真是運氣啊,近來不知為何,總是有牛不長眼,出門吃草竟也不看黃歷,意外的災禍,總是會突如其來。
方繼藩則是渾身冷汗淋漓,看著伙夫們拿著解牛刀,剝下牛皮,方繼藩心里已明白,接下來,肉牛養殖計劃已經刻不容緩了,否則……自己遲早會被人害死的。
飯堂那兒,一群人先唱了黃米粥,個個叫苦,接著半碗土豆泥上了來,眾人一嘗,于是紛紛大呼痛快。
可隨即,一個招牌掛了出來‘土豆燒牛肉:一兩’,‘酸辣土豆絲,三百錢’。
“……”
眾人咀嚼著口里的土豆泥……突然,有一丟丟的被強行宰客的感覺。
“來,嘗嘗吧。”老秀才一拍桌子,很是豪氣地道:“給老夫來一個燒牛肉,來一個土豆絲。”
牛肉,本就是奢侈品,而土豆燒牛肉,更是所有人一輩子都沒有嘗試過的佳肴,好不容易來了一趟西山,豈可空手而歸?
銀子……是小事!
地價都虧了這麼多了,還在乎再被宰這麼一二兩銀子嗎?
…………
抱歉,今天情況特殊,更新得比較晚,希望大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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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臨危一死報君王
眾人吃飽喝足了,直呼痛快。
痛快之后,西山學院便開課了。
來都來了,自然不免有人想去看看那新學到底新在哪里。
而人群之中,一個頭戴綸巾,卻不太顯眼的人,也隨著人潮流動。
土豆燒牛肉,真的很好吃啊。
越是好吃,這個人越是恨不得揪著自己的兒子痛打一頓。
短短的時間里,西山附近,莫名其妙的死了三十多頭牛。
牛是小事。
逆子胡鬧,才是讓他上心的。
來人……正是弘治皇帝,身邊一干禁衛擁簇著他。
其實弘治皇帝年輕時,也喜歡夜游,反正在宮外瞎轉悠,去哪兒都好,別讓外臣們知道就行。
而如今,他年紀大了,這樣夜游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只是今夜出來走動時,讓他想起了朱厚照還是孩子的時候,那時候的朱厚照才七八歲,自己就如尋常的父親一樣牽著這孩子的手,朱厚照總是會問出許多不可思議的問題。
“父皇,我以后會做天子嗎?可為何做了天子,出宮在外,還得要鬼鬼祟祟的?”
“父皇,兒臣是母后所生的嗎?為何母后總是抱著妹子,而不抱著兒臣?”
“父皇,你為何不近女色,兒臣聽人說,父皇有難言之隱,難言之隱是什麼?”
弘治皇帝那時,像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無論兒子問多麼奇怪的問題,總是耐心的回答,哪怕許多問題……很糟糕。
可是……后來卻是變了。
孩子還是那個孩子,太子的性子,沒有變。
而自己的舔犢之心,又何嘗有過變化呢?
只是,心態變了啊。
這些日子,他愈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可避免的變差了,甚至偶爾會犯暈,早不如盛年時的樣子。
太子的年歲越大,他越發感覺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孩子,不只是自己的兒子,而將是大明朝未來的皇帝。
他開始變得嚴厲和苛刻起來。
防微杜漸,乃是身為父親的本能。
三十多頭牛啊。
在弘治皇帝邊走邊陷入深思得時候,在他的后頭,亦步亦趨的跟著蕭敬。
蕭敬警惕地看著左右,他顯得很擔心,天色很晚了,陛下居然還不肯回宮,如是有個什麼意外,他必是難辭其咎。
偏偏西山這兒,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居然萬家燈火紛紛點起來,格外的熱鬧。
最熱鬧的,乃是西山書院。
“尋到那個逆子了嗎?”弘治皇帝淡淡一笑道:“尋不到,就去那兒看看吧,有人說那王守仁壞人心術,也有人說,此乃經世之學!朕想知道,這紅薯和土豆為何是西山培育出來的,去看看吧,朕許諾了他們去胡鬧,自然該看看他們可以胡鬧到何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