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著父皇的表情,嚇得大氣不敢出,兢兢戰戰地道:“還有……兒臣腹誹了父皇。”
“嗯?”弘治皇帝冷冷地盯著朱厚照,你還腹誹過朕?
朱厚照大汗淋漓,連忙又道:“更不該以父皇的名義矯旨……”
“矯旨……假傳圣旨?”弘治皇帝胸膛起伏,臉色比屋外的寒風還有冰冷,火冒三丈地瞪著朱厚照道:“畜生,你到底做了什麼?”
朱厚照一呆,頓時明白了,原來父皇還沒發現啊,于是他忙道:“沒,沒做啥。”
“你不說,朕打死你!”弘治皇帝狠拍御案。
朱厚照反復權衡之后,最后道:“兒臣……兒臣用蘿卜雕了一顆玉印,和父皇的……有點像……”
弘治皇帝已經開始顫抖了。
什麼叫有點像,私刻印璽,到了哪朝哪代,即便是太子,這都是萬死之罪,古來多少太子就因為驕橫,要嘛被廢黜,要嘛被處死。
若不是弘治皇帝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玩意,還真以為這朱厚照有什麼勃勃野心呢。
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敗家玩意,而且朕還就只生了一個?
弘治皇帝厲聲道:“你雕刻這些做什麼?”
“制了一道圣旨……”朱厚照聳拉著腦袋,似乎早有被發現的準備。
“什麼圣旨?”弘治皇帝已經有點想要跳腳了。
這天下,也沒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了吧,好嘛,就算你朱厚照這個太子當真有野心,朕也算敬你是條漢子,至少你還想做天子,你還懂得什麼叫有組織有預謀。
你倒是好,你拿蘿卜雕印璽?
弘治皇帝怒視著朱厚照喝道:“你說!”
在弘治皇帝的怒目下,朱厚照縮了縮脖子,才道:“就是一封敕命,兒臣以父皇的名義,加封了兒臣。”
“……”
拿蘿卜雕了一個寶印,偽造了一份圣旨,然后給自己封官?
“加封了什麼?”
朱厚照顯得既驚懼又有點無奈,到了現在,也沒法隱瞞了,只好道:“西山學院院長,兼西山總兵官……”
“……”
弘治皇帝不禁用手撫著自己額頭,感到頭痛的厲害。
沒出息啊!
“敕命呢?”弘治皇帝終于想了起來。
“這個……它……它,已早早去西山宣讀了,現在裝裱了起來,掛在了西山學院明倫堂‘萬世師表’的匾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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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大宗師
弘治皇帝的內心,大抵是絕望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很矛盾。
這個敗家玩意若是真長本事,敢私印玉璽、預備金刀,雖然這是大逆不道,可也說明,這兒子想做皇帝,好歹還有一點雄心。
這天下,反正是你的!弘治皇帝倒也不是什麼貪戀權位之人,說實話,他這個皇帝當的很苦,苦極了,這麼苦,不就是為了將一個太太平平的江山交給自己兒子嗎?
兒子若有野心,那還求之不得,朕寧愿去享福呢。
可問題就在于,這等蘿卜雕玉璽,偽造圣旨,而后跑去給自己加封書院院長,還有什麼勞什子西山總兵官的事,你說他大逆不道吧,反而更像是孩子的玩鬧。
書院院長就不說了,總兵官很大嗎?
很大,掌握一省的兵馬!
可西山是什麼地方?方圓不過數十里而已,你能有點出息嗎?
弘治皇帝現在真想將朱厚照吊起來狠揍。
真是氣得想嘔血。
可問題就在于,那份偽造的圣旨,居然已經大喇喇的貼了出來,現在要承認太子偽造圣旨?
這太嚴重了,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貽笑大方!自此之后,人們會如何看待這個傻乎乎的太子殿下呢?
捏著鼻子承認吧……
一想到這個,弘治皇帝就想將這敗家玩意砍死算了。
堂堂大明天子,會發這樣荒誕無稽的圣旨嗎?宮中會折騰出西山書院院長的詔書,會弄出一個西山總兵官?
你朱厚照不要臉,他還嫌丟人哪。
朱厚照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看了看弘治皇帝的臉色,又連忙垂頭,戰戰兢兢地道:“父皇……兒臣其實本來想和父皇商量來著,可又想著父皇會生氣,還是不稟告了。”
“好好跪著吧。”弘治皇帝吁了口氣,眼睛都紅了:“朕想靜靜。”
朱厚照如蒙大赦,連忙跪得更直了。
呃,跪著總比被揍的好吧!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宦官碎步進來道:“稟陛下,新建伯與王編修到了。”
“宣他們進來。”弘治皇帝索然無味的樣子。
沒多久,方繼藩和王守仁就一前一后的入了暖閣,雖是才進暖閣,可方繼藩好像對這里很是輕車熟路,因而下意識的就朝著一個角落看去。
果然,看到太子正直挺挺的跪在這里,方繼藩樂了,朝朱厚照使了個眼色,朱厚照與方繼藩的目光交錯,發現弘治皇帝正打量著自己,嚇得又忙低下了頭。
太子的遭遇,總是給方繼藩一種殺雞嚇猴的感覺。
你看,陛下對兒子都如此狠,臣下們還有活路嗎?
方繼藩本是有點兒偷樂,現在卻是樂不了了,想著想著就不寒而栗,努力地擠出微笑道:“陛下……”
“西山書院很好。”弘治皇帝直接進入了正題。
想來他是氣得不輕,所以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方繼藩忙道:“這主要是……”
話說一半,弘治皇帝不耐煩地打斷:“書院里張貼了一封詔書,這……你知道嗎?就在明倫堂的萬世師表匾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