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會意,匆匆忙去命人請人了。
劉健等人,似乎也看出了陛下的不安,卻都不露聲色。
好不容易的捱到了沈文來了,沈文不知陛下召自己何事,入了暖閣,行禮道:“臣……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看了沈文一眼,有點拉不下面子,因而道:“前些日子,命翰林院撰寫的烈女傳,為何還未有消息?”
翰林院擔負的,除了入值宮中待詔,存檔、修史,除此之外,還負責一些修書的職責,譬如烈女傳就需要重修!為了鼓勵女子們守貞,翰林院需要采集各地烈女的事跡,加以潤色之后,編為書稿,頒布天下。
這事,沈文是不太上心的,他對烈女沒啥興趣,只交代了文史館負責修撰,卻沒想到陛下對此如此的關注!
他肅容道:“臣會交代一下,過幾日就上陳陛下,請陛下御覽。”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道:“這是至關緊要的事,萬萬不可等閑視之,嗯,沒什麼事了,你且告退吧。”
“……”
特意讓他來這一趟,就為了烈女傳?
這烈女傳官修,乃是常例,真有這樣緊要嗎?
沈文一頭霧水,剛要準備告辭。
弘治皇帝突然輕描淡寫的道:“噢,還有一件小事。”
沈文連忙道:“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弘治皇帝臉上依舊擺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平靜地道:“你的兒子,叫沈傲是嗎?他昨日在西山書院休沐回來了?”
沈文一聽沈傲二字,臉竟是騰地一下就紅了。
是激動的。
于是他立即拜下道:“回來了,今兒清早才送走的。”
弘治皇帝便四顧左右的看了一眼劉健等人,才笑吟吟的道:“想來也學了一點學問吧。”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弘治皇帝的心里其實在吐槽,學個屁個的學問,這個逆子,怕是在誤人子弟吧。”
沈文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險些忘了,太子殿下在西山教學呢。
原來……繞了這麼大圈子,烈女傳是假,詢問西山學院的事才是真。
“陛下……臣正要進言呢!”他聲若洪鐘地道。
可這突然起了的高分貝,差點沒把弘治皇帝嚇一跳。
劉健諸人也充滿了好奇,很想知道那沈傲如何了。
“說起來,甚是慚愧啊,陛下,臣子從前桀驁不馴,荒唐透頂。一月前去了西山書院,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不過是存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可臣子昨日回來……煥然一新啊……”
說到煥然一新的時候,沈文的聲音都在顫抖。
身軀打了個激靈,接著一身的龍精虎猛,雙目如電!從前在御前,總是戰戰兢兢的沈文,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嗯?”
煥然一新,這算是好詞嗎?
弘治皇帝心里揣測著,聽著,像是不祥的征兆啊。
可他控制力倒是很好,面帶微笑,壓下心里的擔憂,平靜地道:“卿家但言無妨。”
“噢,來給沈卿家賜坐,上茶,不急,慢慢說。”
接著便有宦官給沈文搬來錦墩。
沈文也不客氣,欠身坐下,等人上茶來,抱著茶盞!
精神抖擻沈文道:“臣子昨日清早是步行回來的,十幾里地啊,還背著包袱,就這麼步行回來了。”
“……”弘治皇帝一怔,臉上露出了訝異之色。
步行?
西山,弘治皇帝是去過的,自然知道那路程可夠遠的。
此時,沈文接著道:“臣子從前身子孱弱,這昨日回來,卻是連氣都不喘,整個人啊,就是兩個字,精神!”
說到精神二字的時候,沈文巴不得將從前的沈傲和現在的沈傲拉到皇帝面前親眼看看,看看這判若兩人的沈傲,到底有什麼分別。
說到此處,沈文有點遏制不住自己情感了,眼角又開始泛淚起來:“他見了臣,便開始拜下行禮………哎,陛下您是不知啊,從前那個臭小子,甚為頑劣,沒心沒肺,自他長大成人,臣……已許多年沒見他鄭重其事的行過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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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太子施教有方
沈文說的似乎有些夸張。
沈文的兒子,居然不向沈文行禮?
這豈不是人渣?不就是另一個方繼藩……了嗎?
劉健等人坐在一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只是驚訝,卻是相信沈文說的是真的。
因為……沒有人敢會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而這搬弄是非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兒子。
除非沈文是據實稟奏,因為若是不說實話,陛下只要想查,也不過是交代一聲的事,因而沈文定然不敢胡言亂語。
弘治皇帝面上寫滿了震驚,卻是不露聲色地道:“嗯?是嗎?還有呢?”
沈文感觸萬千地又道:“臣子那一跪,真是令臣意外萬分啊,忠孝乃是大義,短短一月時間,臣這頑劣之子,竟能被曉之義大義,西山書院,實是恐怖。”
弘治皇帝心頭一震,太子……竟有這等本事?
“沈卿家,他還在西山學院學到了什麼?”
突然,弘治皇帝的心舒服了許多,方才對兒子的抱怨已經煙消云散,現在只想從沈文口中聽到更多的消息。
這小子,辦事居然還算靠譜。
古有大禹治水、過門不入,今有太子朱厚照,教書育人,一月不歸家?
可見人性便是如此,同樣的事,都有往好里想和往壞里想兩個版本,至于人們會通過哪個版本去解讀,就全憑自己去印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