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皇后卻是嫣然的笑了,朱厚照是孩子,孩子不懂事,信口胡說,方繼藩呢,也是孩子,太子說啥,他當真,這是實心眼,還有什麼可說的。
此時……作為母親,自是該要為自己的兒子解圍的!
于是張皇后溫和地道:“陛下,繼藩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切就依著他的規矩來吧。何況陛下為了讓宮中給天下人做表率,臣妾和秀榮不也在宮中紡織和縫補衣物嗎?在宮里可以,來了這里,又有何不可呢?”
朱秀榮小心翼翼地看著方繼藩,頗為方繼藩擔心。
她覺得方繼藩確實是個很有風骨的人,就算是在她這個萬萬人之上的父皇面前,也如此的堅持。
只是……采摘什麼來著?
她倒是有些擔心,不是怕臟怕累,而是怕到時被人笑話,更不想在某人跟前丟臉了,畢竟她這個長居深宮的公主,對這些事情是半點都不懂的!
有了張皇后的勸說,弘治皇帝自是應允了方繼藩的安排!
西山的蔬果暖棚里種植了各色的蔬果,有西瓜,有蘿卜,有蔥,自然也有紅薯,還有梅子。
這里的各種蔬果,所需的條件都不同,所適合的土壤,所需的溫度,各有千秋。
因而,這一個個的暖棚里,為了模擬各種氣候,花費了極多的功夫,都是張信帶著人,通過無數次的調節,慢慢摸索而出的。
有人拿著釣竿來了,呼道:“誰要去釣魚。”
“我……”
“我去!”
十幾個臉皮厚的伴駕大臣,爭先恐后的。
不過一般年輕的官員,臉皮薄一些,而如劉健這樣的,卻總自持身份,總不好去跟人爭搶。
于是乎,這十幾個臉皮厚的,大抵屬于官場中的老油條們,便美滋滋的得了釣竿,跑去遠處的湖里釣魚去了。
事后有人反應過來,心里不由得叫苦,釣魚多好啊,坐在舟上,安靜的垂釣,看著遠方的雪景,看著粼粼的湖水。
剩下的,便都去采摘蔬果去了,還有人不得不去地里刨土豆。
這采摘梅子之類的好事,肯定是輪不到這些大臣的,那是張皇后和朱秀榮包攬的事。
劉健開始蹲在地上,跟著皇帝陛下趴在地里,灰頭土臉的刨著土豆,慢慢的撫開一層泥土,一面感慨,一大把年紀了,還來這體驗民間疾苦,民間到了老夫這樣年齡的,也不至于在地里刨食吧!這個方繼藩啊……細細一想,自己兒子因他立了功勞,想來很快就會回京,算了,這家伙總算也是做了好事的,懶得說他了。
“陛下,要不……您歇歇。”劉健不由道:“這等事,還是讓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來吧。”
“這像什麼話。”弘治皇帝對刨土豆有些心得,看著一群老臣趴在地上,一個個滑稽的樣子有些可笑,他心情卻是大好,便笑著道:“君臣同樂,哪里有朕在一旁看著的道理,何況你們年歲這樣大,尚且勞作,朕豈可甘居人后。”
另一邊,有人哎喲一聲:“腰斷了,腰斷了,我的老腰,我的腰……誒……誒……”
叫喚的人是沈文,有人忙去攙扶沈文,沈文好不容易才站直了,呼呼的喘氣,心里琢磨,老夫好歹也是翰林大學士,那可是清貴之軀,方繼藩,這是做的過了啊,過頭了。
年輕的翰林們,運氣則就不太好了,他們每人給發了一把殺豬刀。
然后看著一頭大肥豬,就這麼捆綁著,發出嚎叫。
這麼大的豬,這豬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比平常的豬要肥上三四成,肉嘟嘟的,看著就嚇人。
于是這群翰林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不知所措。
一邊的方繼藩在大叫著:“殺啊,砍他們脖子,放血。”一面后退幾步,躲得遠遠的!
方繼藩有點暈血,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繼續扯開嗓子:“那個那個誰,端好盆子,待會兒放血的時候,你拿盆子接好了,來啊,快殺啊,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還等肉下鍋呢……”
翰林們,戰戰兢兢的,一個個想哭。
他們都知道方繼藩底細的,自不好得罪方繼藩,換做是其他人,早就丟一句君子遠庖廚,轉身走了。
可這位新建伯……身份有些特殊,據說脾氣不太好。
他們就這樣傻站著,良久,同樣在旁的王守仁受不了了,很干脆的往一個翰林手上搶過了一把殺豬刀。
隨即上前,嗤的一聲,直接隔斷了肥豬的大動脈,鮮血傾盆而下,落入了盆里,手法嫻熟,一滴血水沒有濺射在王守仁的身上,宛如庖丁解牛一般,接著,殺豬刀便又塞回了那翰林手里!
轉眼一看,王守仁又安安分分的站到了一旁,臉上如常!一旁的唐寅給他遞了一塊汗巾,擦了擦手:“好了,把內臟清一清。”
方繼藩雖然站得遠,可王守仁動作太快,隨著那肥豬一聲嚎叫,方繼藩的眼神還沒躲開,頓時,頭有些暈暈的,太殘忍了!
他連忙背過了身去,不敢再看。
方繼藩不免在心里吐槽,這家伙,殺豬之前也不打一聲招呼。
其他的翰林們,都嚇尿了。
王編修是他們的同僚,平時看著他雖然古怪,可還算很好相處的,何況他的父親乃是少詹事王華,在翰林院里,很有人脈,因而有不少翰林都愿意和王守仁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