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文升振振有詞:“滾至本部堂面前。”
“這……”
張巖居然有些慌。
“來啊!”馬文升厲聲道:“將這門給本部堂守好了,沒本部堂吩咐,誰敢邁出這個檻,打死勿論!”
黃豆一般的冷汗,自張巖的額上流出來,他下意識的擦汗。
外頭,早有差役得部堂之令,烏壓壓的人,將這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馬……馬公……我……”
馬文升猙獰看他:“馬公我當不起,還有,你是下官,當本部堂面前,你有資格稱我嗎?”
“馬部堂,下官乃奉內閣大學士……”
“陛下來了也無用,你就是狀告到了御前,本部堂還是一句話話,戶部不給糧,本部堂馬文升三字,倒過來寫。”
“……”
張巖汗顏,他想了想,決心坐下,慢慢和這突然發瘋的馬文升講道理,可屁股剛挨著椅子,馬文升厲聲道:“本部堂讓你坐了嗎?”
“……”張巖身子屈著,坐又不是,不坐又不是。
馬文升冷笑,將奏疏自案牘上撿起,直接朝張巖面前摔去,一面道:“爾若識字,便自己看看吧。”
啪……
奏疏直砸張巖面門,張巖吃痛,心里也發狠了,馬文升,你欺人太甚,竟拿官職來壓我,好,你能要到一粒糧……
他一面說,一面打開了奏報,隨即……他愣住了。
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
人間渣滓王不仕號……竟回來了。
他沉默著,不發一言。
馬文升厲聲道:“下西洋乃是國策,此乃陛下與百官所議定,而今,下西洋已經迫在眉睫,兵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戶部有什麼膽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不給錢糧嗎?好啊,那就別給,一粒糧,一錢銀子,都別給,千秋大罪,是李東陽來擔當,還是你張巖這狗東西來背負?”
“我……我……”
“你是下官!”
“是,是……”張巖頓時萎了:“下官覺得,既然……這個……這個……可以商量。”
“商量?”馬文升笑了,斜眼看他:“你區區一個侍郎,也配和本部堂商量,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東西……不,我不是東西,下官……下官……誒……這……馬部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馬文升好整以暇,想當年,他寶刀未來的時候,那真是陽光燦爛的好日子,逮著誰就噴誰,兩年多來,流年不利,就差一點兒,老手藝就要生疏了,他冷笑:“本部堂就是咄咄逼人了,咋?”
“……”
“本部堂,對你這等不知上下尊卑的東西,還不能咄咄逼人?”
“這……”
“下西洋之事,你一個小小侍郎,也敢作梗?反了你了?”
“沒,沒有,絕不敢。”張巖突然發現,這馬文升簡直就是清流官的老祖宗,真是什麼大帽子都能扣啊。
“那還在此做什麼,滾回去告訴李東陽,本部堂所要的錢糧,少了一粒米,少了一錢銀子,這筆賬,都得算!壞了軍國大事,本部堂先參劾李東陽,再參劾你這不知恥的東西,有能耐,這錢糧,你們就不要給!”
說著,他氣定神閑,坐下,呷了口茶。
舒服啊。
有日子沒這麼舒服了。
我馬文升,也有今日……
接著,他起身,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張巖。
慢慢踱步,到了張巖面前,接著伸手,張巖嚇了一跳,忙是抬手護住自己的臉,一面道:“誒呀,馬公,可不能打人啊。”
等他緩過勁來,卻發現馬文升居然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奏報,氣定神閑道:“本部堂揀東西,你個白癡。”
“……”
馬文升將這奏報撿起之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上頭的灰塵,氣定神閑,如寶貝疙瘩一般塞進自己的袖里,淡淡然的背著手,便朝著門外頭走去,一面吩咐:“備轎,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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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送到 寫在徐經回來之后
徐經回來了。
很多人說徐經水了很多章。
老虎窮,所以努力碼字,可寫書的人,都難免會有一些私貨。
徐經的出海,真的是水嗎?
不是的,當然,這是,甚至老虎自我定義為爽文,可作為一個作者,難免想塞點私貨在其中。
我們看到鄭和下西洋的時候,既有惋惜,更多的人,看到的卻是那光彩照人,以及封狼居胥的一面。
我們每個人,看到的是成功,是我們的祖先們,曾創下了何等的偉業。
可絕大多數人,卻沒有看到,當初下西洋的那些人,遠離故土,歷經了多少的磨難,才創造了下西洋的歷史。
書中的徐經,更多像是鄭和的延續,他其實是幸運的,因為他是的配角,他將會有一個開掛的人生,可是五百多年前,那些下海的人呢?那無數的水手,無數的船夫,無數隨著三寶太監下海的人,他們固然在最后,可能得到了鮮花的榮譽,可有多少人,早已忘卻了他們在海中所遭受的苦難。
所以,老虎盡力還原這些海中的苦難,即便老虎知道,在當時的生產力條件之下,歷史中那支艦隊中的人們,他們的遭遇,比之書中更加難以忍受。
記錄這些苦難,是向其致敬。
即便歷史之中,他們所努力的一切,最終毀于他們的后人,那些振振有詞的清流,那些目光短淺的悠悠之口。
可這不妨礙他們的偉大。
嗯……這就是私貨。
其實真的沒有水啊,其實老虎每一個故事的安排,都是反復推敲過的。倘若老虎告訴大家,徐經下海了,徐經牛逼了,他回來了,用所謂浪漫主義的寫法,將這一次遠航,描繪為一場浪漫的冒險,那麼……老虎覺得……這實在有些褻瀆了當初的那些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