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到了方繼藩腳下,一點也不客氣,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方繼藩瞠目結舌。
“……”
“恩公……你說話呀。”
“我……”方繼藩見著家伙狼狽的樣子,可面上帶著真誠。
這楊彪……還真是個……傻家伙啊。
果然是彪子。
沉默了很久,方繼藩才道:“吃雞不,這里還有一根翅膀。”
楊彪早已餓的七葷八素,干脆利落的點頭:“吃。”
然后朱厚照幽怨的看著方繼藩親自掰下了最后一根雞翅,塞到了楊彪的口里。
溫艷生道:“可是新立大功的新安伯,來,給你添一把椅子。”
楊彪搖頭:“可不敢和太子和恩公同坐,俺到墻角去吃。”
他嘗試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已不是自己的了,他是個渾人,沒這麼客氣,又膝行過去,到了角落,背對著朱厚照和方繼藩,大快朵頤,吧唧吧唧的發出聲音,最后大叫道:“真香哪!”
…………
溫艷生不得不重新做了一只雞,讓太子帶回宮中去。
太子心滿意足,偷偷溜進了坤寧宮,見父皇不在,便開心極了,他來的時候,已到了傍晚,手中的燒雞,里三層、外三層的用荷葉包裹,是一路飛馬到午門,再飛跑送來的,還有一些溫熱。
張皇后和笨手笨腳的朱秀榮正在織著毛衣。
這毛線已開始時新起來,京里的婦人和女子,都在學著織,張皇后也趕上了這潮流,特別讓一個嬤嬤出去學了織毛衣的法子,回來傳授自己和朱秀榮。
二人織的極認真。
朱厚照偷偷的繞到了朱秀榮的背后,見她笨拙的樣子,樂了:“你這毛衣,織的比老方還難看啊,哈哈,針腳這兒就打錯了,還有,不該這樣握針,叫一聲哥,我來教你。”
朱秀榮嚇了一跳,便氣鼓鼓的對張皇后道:“母后……”
張皇后才知朱厚照這泥猴子來了,嗔怒道:“行蹤鬼鬼祟祟,不怕嚇著你妹子嗎?”
朱厚照笑嘻嘻的道:“有位溫先生,烹飪極好,他做的燒雞,更是一絕,兒臣尋思著,給母后和妹子來嘗嘗鮮。”
說著將荷葉包交給宮娥,讓那宮娥去處置。
一面痛心疾首的道:“毛衣不是這樣織的啊,看著我都覺得著急,看看你們,笨手笨腳、毛毛躁躁的樣子,我要看不下去了。”
他搶過朱秀榮的針線,握好了,雙手翻飛,熟稔的織出一個個毛線結子:“看到了嗎?看到了嗎?該這樣織,氣死我也。”
朱秀榮仿佛受到了傷害,俏臉微紅:“我自己織,織的不好也是自己的事。”
朱厚照卻仿佛發現了什麼:“咦,這毛衣有古怪,瞧瞧,這既不是父皇的尺寸,也不是本宮的尺寸,妹子,你這織給誰的?”
朱秀榮要氣哭了。
“別哭了,哭了便丑了。”朱厚照嚇了一跳,不敢再招惹她,乖乖道:“我錯了,再不敢胡說八道,妹子,別總是哭,難怪那老方,說你生的平平無奇,不知美丑。”
朱秀榮沉默了一下,含淚的眸子凝起來,看了朱厚照一眼:“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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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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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千秋偉業
太康公主聽罷,便郁郁不樂起來。
朱厚照沒想這麼多。
他只懷疑方繼藩別有所圖,卻還不至于操心自家妹子會有什麼別樣的想法。
他樂呵呵的道:“吃雞了,吃雞了,快來嘗嘗,很好吃的。”
張皇后雖想斥責朱厚照,卻又不免溺愛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好,本宮來嘗嘗。”
這雞已被宦官們小心翼翼的切割好,送至張皇后和太康公主面前,張皇后嘗了一口,果然鮮嫩,不由道:“味道真是不錯,是那溫先生所烹飪的嗎?”
“是。”朱厚照美滋滋的道:“此人挺有意思,明明是進士出身,還做了官,立了功勞,卻無心仕途,一心想著吃,母后,你說這人奇怪不奇怪。”
張皇后看著朱厚照:“咦,這竟像極了你。”
“……”
…………
下西洋的船隊,即將出發。
大量的海船,已經新建。
會同此前的人間渣滓王不仕號,以及繳獲的幾艘大食船,弘治朝第二次下西洋,有艦船二十余艘,人員三千人。
徐經拜別恩師。
下西洋,一次次和恩師告別,仿佛已成了他的宿命。
而這一次,他將繼續深入,兩千裝備精良的武士,加上一千船夫、水手、腳力,這三千人的榮辱,俱都維系在徐經一人身上。
徐經這一次沒有流淚,他只鄭重其事的朝方繼藩行了一個大禮,起身:“恩師保重。”
方繼藩朝他頷首點頭:“要活著。”
這三個字,雖只是只言片語,可徐經感受到了來自于恩師的無限關懷,他幾乎要忍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盈眶,他忙是道:“學生……一定會回來,侍奉恩師。”
說罷,旋身,朝著那日出的方向,跨出而去。
方繼藩心情有些低落,這是自己最看重的門生,這麼一走,自己的心……竟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點什麼,想來,可能餓了。
唏噓一番,方繼藩回眸,看見幾個同來送別徐經的門生,王守仁眼里噙淚,歐陽志木納的遠眺,劉文善和江臣二人,面帶憂色,戚景通唏噓不已。
方繼藩便朝劉文善道:“最沒出息的,就是你和江臣,好好學學你們的徐師弟吧。”
劉文善和江臣一臉惶恐:“學生正在教授西山弟子八股,學生萬死,一直沒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