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臣已經將腰子割下來了。”朱厚照道。
“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朱厚照道:“就看父皇能不能熬過今夜,若是能熬過去,父皇……就有救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俱都心亂如麻。
方繼藩道:“請兩位娘娘,至鎮國府里說話吧。”
將所有人安頓下來。
太皇太后對他們的話,將信將疑。
劉健等人,更是忐忑不安。
在這大堂里,每一個人都沉默。
只有太康公主憂心忡忡,被安置在一旁的小舍,這個節骨眼上,也沒人管顧的上來她,她顯得很顧忌,心里七上八下。
方繼藩趁無人注意,便端了一碗茶盞,偷偷到了小舍。
“殿下,餓了嗎?”方繼藩進去。
朱秀榮面色蒼白,微微扶著自己的額頭:“我……不餓。”
方繼藩便上前,這里沒有點燈,雖是白日,卻密不透風,黑乎乎的,方繼藩便坐在她一側,嘆口氣:“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請殿下萬萬不要擔心,殿下,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這一句暖人心窩子的話,頓時又令已是沉痛無比的朱秀榮情緒瀕臨崩潰。
方繼藩見她要哭,立即道:“方才,我見了陛下的腰子了,你是沒見過吧?”
一下子,朱秀榮的主意力便轉移了來。
“那真是,好家伙,那腰子自肚里取出來時,金光燦燦,刺的臣眼睛都睜不開,那腰子的余暉,竟可以和屋里的燈火爭輝,陛下果真是上天之子,我原以為不過是大臣們的恭維他,殿下想來也知道,陛下乃是天子,身邊難免會圍著一群只曉得恭維的人,他們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可今日我親見了,方知原來竟是真的,陛下是仙人下凡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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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陛下洪福齊天
朱秀榮本來悲傷的不得了,將信將疑的聽著方繼藩的話,竟有點兒哭笑不得,她忍不住道:“真的?”
方繼藩便大義凜然道:“假的。”
“……”朱秀榮又有點悲傷了。
方繼藩振振有詞道:“方才我就說了,只有厚顏無恥的奸賊,才動輒溜須拍馬,好好一個腰子,非要說的神圣無比,其實陛下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哪里有這麼神奇,他的腰子和臣的一樣,而且還壞了,就如人會生瘡一般,現在這腰子割了下來,便算是除掉了身體中的大害,我想,陛下只要能熬過去,身體便可以大好,所以,殿下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人身上的腐肉割了下來,只有益處。”
朱秀榮有些暈,凝眸看著方繼藩,方繼藩顯得很鎮定,這仿佛給了她一點信心,她頷首:“嗯。”
方繼藩道:“還有,往后若有什麼家伙,口里不著邊說什麼金燦燦,洪福齊天、上天之子之類的狗屁話,你定要小心防范他,這樣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奸佞小人。”
“嗯。”朱秀榮俏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想了想:“我只相信你。”
“這……”方繼藩身軀一震,這句話仿佛令他精神百倍:“殿下托付如此信任,臣既是慚愧,又覺得責任重大。”
外頭,卻聽朱厚照的聲音:“老方,老方呢?”
方繼藩和朱秀榮對視一眼,方繼藩忙起身,朝朱秀榮無言作揖。
朱秀榮似是極理解方繼藩似得,朝他頷首點頭。
方繼藩便從這小舍里出來,剛剛合上門,就見太子迎面而來,朱厚照氣勢洶洶的道:“禽獸,你來此做什麼?”
方繼藩面上毫無表情,對待朱厚照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服軟了,方繼藩隨即面上怒氣沖沖:“我做什麼,自是看望公主殿下!”
“……”朱厚照萬萬想不到,方繼藩這廝,居然還敢如此理直氣壯的說這樣的話。
方繼藩怒斥道:“公主殿下擔憂陛下,傷心欲絕,太子你這做兄弟的,竟是不管不顧,太子配為人兄長嗎?也不知你死去了哪里,四處都找你不見,看在你我兄弟份上,我來安慰公主殿下,怎麼了?”
“……”朱厚照臉微微一紅:“本宮自己也心亂的很……”
“殿下,現在陛下生命垂危,殿下就是頂梁柱,是一家之長,上有太皇太后和張娘娘,下有公主殿下,誰都可以心亂,唯獨殿下不可以心亂,殿下你這是為人子,為人兄的樣子嗎?說起來便客氣,若你我不是朋友,我才不稀來!”
“誒……誒……小些聲,別讓我妹子聽見了。”朱厚照拉住方繼藩,想捂住方繼藩的嘴。
方繼藩義正言辭道:“你竟也知道羞愧……”
朱厚照道:“正經事,我們得去看看父皇……”
“好吧。”方繼藩覺得正事要緊,忙是和朱厚照至于蠶室,換了衣,戴了口罩,消毒之后,進去。
蘇月正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弘治皇帝,弘治皇帝很是虛弱,呼吸有些微弱,蘇月這兒,則專門記錄了每個時辰里,弘治皇帝脈搏和呼吸的頻率,方繼藩取了這記錄,看了一眼。
這些數據,看上去無用,其實,卻可以和從前的數十例病人的數據進行比較,一般恢復的不錯的病人是什麼數據,恢復的一般的病人又是什麼數據,大抵……都是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