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紙,紙上畫了個一個人形。
然后張元錫很認真的取出了炭筆。
之后,低下身子,開始檢視每一根箭桿子,箭桿子上有編號,分別為‘甲’、‘乙’、‘丙’、‘丁’排列。
張元錫沒有找到編號為‘甲’的狼牙箭,不由嘆息了一聲:“第一箭,看來是徹底射偏了。”
然后,他在白紙上的人體外,寫了一個甲字,在甲字上,打了個一個X。
而后,他尋到了第二根箭,這根箭厲害了,射中的乃是赤術的大腿。
張元錫很認真的順著箭桿子,摸到了箭簇入肉的位置,搖了搖。
赤術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哀嚎。
沒理會赤術的嗷嗷叫。
張元錫按了按箭簇入大腿附近的肌肉:“這是第一次射中的地方吧?”
“我要殺了……殺了……”赤術滿口是血,身子開始抽搐。
張元錫確認過赤術的眼神,看來沒有錯了,他低頭,用炭筆在白紙上的人形位置,也就是大腿方向,做了一個標注。
第二箭射中的乃是大腿。
當時用的是仰射,無風,弓弦拉滿,距離心臟的位置,有些遠,張元錫看著標注,心里想,若是當時仰射的高度再高那麼一丁點,或許就可一箭刺心了。
自己……終究還是經驗不足啊。
他開始尋找第二根箭,在箭頭,肩骨碎了,不過穿透力還不足,他在畫中小人的肩頭處標記,下頭記下來。
張元錫是個瘸子,瘸子每日關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找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精益求精的方法,就比如,這次射了九箭,命中率是八箭,每一個位置,都要標記好,以后在無風的環境之下,可以檢討。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種感覺,一個人射箭時,靠瞄準是沒用的,尤其是移動的目標,必須要人弓合一,人箭如一人,那種很奇妙的感覺,只需拿起弓,看到了目標,便能迅速的感受到自己的箭矢在射出時,會射中他的位置。
這是很奇妙的體會。
可這種體會要加強,卻需研究出每一次射箭的得失。
至于地上抽搐渾身冒血的赤術……
噢,叔父和恩師說了,這是一個壞人,射他就像射兔子一般,他只是一個目標。
所以,張元錫滿心只想著,方才射箭得失,像是癡人一般。
等他低頭畫了畫,好似有了感悟和心得,便起身,赤術羞憤交加。
我……我是大可汗之子。
是黃金家族的嫡系子孫。
是五太子!
我不是螻蟻。
他使出所有的氣力:“你……你叫什麼名字?”
張元錫想了想:“不告訴你!”
“……”赤術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嘔血。
張元錫道:“叔父說了,我是秘密武器,在敵人面前,不得輕易示人……”
“……”赤術不甘心的發出了最后的大吼,最終,脖子一歪,不甘心的睜大著眼睛,他……死不瞑目!
張元錫呼了口氣,沒理赤術,一瘸一拐的……朝著內城的城門而去。
而此時,人們才反應了過來,城上,已是歡呼一片。
城樓上,張升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有些暈,這是自己兒子嗎?是嗎?
他一把抓住身邊一個禮部官員的衣襟:“他是張元錫嗎?是張元錫嗎?是嗎?”
這官員哭笑不得:“不知道啊,我沒見過,不過方才張部堂說……這是您的兒子,想來……他真是您的兒子吧。”
我的兒子……
張升身子打了個顫。
我的兒子,是一個神射手?
這韃靼的神射手,在他面前,竟是全無還手之力。
就好像大漢在捶打弱雞!
朱厚照已歡呼雀躍起來:“這是本宮的門生,他叫張元錫!”
方繼藩已是喜上眉梢。
其實……起初,方繼藩還是擔心的。
派人去送死,心里有愧啊。
這若是不小心,玩砸了,人死了,自己怕是心里要難受的很,最少也會茶飯不思,一兩幾錢肉,肯定要掉的。
這張元錫,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這家伙……簡直天生下來,就是一個射手。城樓里,已是呼聲一片。
決勝負的時間,其實不過是片刻,可片刻之后,便是九連射,即是碾壓式的完勝,精彩至極。
張升已激動的滔滔大哭:“我兒子沒死,我兒子還會射箭,為何當初,老夫不知道啊。”
他激動的又恨不得,想要跳下城樓了。
眾人將他抱住,好不容易,讓他情緒穩定下來。
而在此時,早有人接了張元錫上了城樓。
這個大英雄一上城樓,歡呼聲才停止。
所有人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瘸了腳的家伙,每一個人,都不敢輕視,眼中帶著敬重。
瘸子尚且能如此,這天底下,多少人手腳完好,卻無法和他比肩。
“父親……”一見到張升,張元錫顯得愕然,他忙是拜倒在地。
張升已是熱淚盈眶,此刻,無數人羨慕的看著自己。
自己……生了個好兒子啊。
“你……你是如何,學來的箭術?”
“是我的師父,他悉心教導我,我從他身上學來的。”
“師父,哪一個是你師父?”張升一頭霧水,雖然朱厚照已經吼了很多次了,可事實上,人們沒把朱厚照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這家伙胡說八道慣了。
朱厚照已在人群之中,叉起了腰。
其實他過于激動,叉腰的動作,不夠規范。
方繼藩為之皺眉,這動作,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