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看著歐陽志見了自己來,疼的眼淚泊泊的樣子,方繼藩揪心的疼。
這輩子,沒吃過這樣的虧啊。
方繼藩怒了。
是誰干的。
不將他剁成肉泥,方繼藩就不姓方了。
可現在,先救治歐陽志的手要緊。
雖然……不可能完全的讓歐陽志的恢復如初,眼下這簡陋的條件,能做的,也只是讓歐陽志可以勉強痊愈,不必截了手掌,可以保持一部分的功能罷了。
可無論如何,方繼藩也要努力使他的手好一些。
幾個宦官,急匆匆的將人抬去了蠶室。
方繼藩想追著去,可聽到弘治皇帝冷著臉道:“查出來了什麼麼?”
方繼藩駐足。
要救治,還需等蘇月快馬加鞭趕來。
現在歐陽志已止了血,還算穩定。
方繼藩想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家伙。
蕭敬戰戰兢兢:“陛下,那該死的梁靜,他的臥室已翻了個底朝天,所有出入宮禁的人員,都詳查了一番。暫時……沒有收獲。匕首,想來是梁靜帶入宮的。”
弘治皇帝臉色鐵青:“入宮時,沒有搜查?”
蕭敬忙是拜倒:“是奴婢的疏失,宮中確實有規矩,所有人出入宮禁,都需查抄身上的違禁之物。不過……這該死的梁靜,乃是尚衣監的大太監,在宮里,也有一些勢力,想來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出入時,也會夾帶一些東西,禁衛們不敢搜查吧。”
規矩是規矩,規矩是死的,那些禁衛,對待尋常的宦官,自是盡職盡責,可對于一些宮里的大人物,就不敢放肆了。
弘治皇帝拂袖:“他受誰的指使?”
“奴婢……奴婢斗膽一言。”蕭敬大了膽子:“前些日子,廠衛查到一些線索。”
“說。”
蕭敬打了個冷顫:“寧……寧王……”
他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殿中所有人,都震驚了。
對于寧王,許多人想來都不陌生,寧王最喜歡交好京中之人,平時,可沒少費心思,給京里的人送禮。
所有人都沉默著,收禮歸收禮,可寧王犯了這等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蕭敬以為,自己說到寧王時,陛下一定會震怒,追問自己有沒有真憑實據,這才是他最害怕的。
可是……弘治皇帝面帶獰笑:“是嗎?倘若是他,朕也絕不輕饒,此事,不可外泄,廠衛要加緊打探,為了防范于未然,張懋。”
張懋正色道:“臣在。”
“你與兵部尚書,擬定一個章程,隨時預備一支兵馬,以備寧王狗急跳墻,此次,朕命你為都督,一旦南昌有事,你立即帶兵直撲南昌府,拿寧王的人頭獻上。”
張懋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忍不住感慨萬千,終于……輪到自己了。
自己也有今日。
他老淚縱橫:“臣敢不盡心。”
是寧王嗎?
方繼藩想起了蕭敬今日對自己的警告。
不錯,一般人,誰敢行刺陛下呢,那該死的梁靜,尋常人哪里能要挾控制住他,能控制的人,大明朝兩只手都數的過來,這寧王顯然已經擔心事情泄露,生恐一旦他和韃靼人勾結的消息到了陛下耳里,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于是乎,索性想要狗急跳墻,想借機殺死弘治皇帝,制造混亂,退,可以暫時用這皇帝駕崩的事,掩蓋自己的罪行。進,甚至可以趁著混亂,奪取大位。
寧王在京里,四處結交權貴,花費的功夫可是不小。
弘治皇帝只是獰笑,他深深的看了兵部尚書馬文升一眼:“馬卿家,你聽明白了嗎?”
馬文升正色道:“臣遵旨,臣一定協助英國公,無論動用多少人力物力。”
弘治皇帝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朕身邊,最缺的就是歐陽卿家這樣的人啊,是他救了朕一命啊……”
他跺著腳,顯得有些失態,一卷大袖:“歐陽卿家若有好歹,無數人要為之陪葬。”
丟下這句話,便匆匆而行,往蠶室方向去了。
留下一干人等,惶恐不安。
宮中行刺,這是何其大的事啊。
而蕭敬沒有真憑實據,居然直接牽扯進了一個親王,這就更加可怕了。
朱厚照伸著頭,想看看父皇走了沒有,一見到父皇當真走了,才長出了一口氣:“嚇死本宮了,從前并不曾見父皇動怒至此,我還以為我要糟了呢。”
“老方,老方……”卻見方繼藩有些傷心。
朱厚照心情也沉重起來,拍拍方繼藩的背:“別怕,有蘇月在,歐陽志的手一定沒有問題的。”
方繼藩懶得理他。
朱厚照又道:“到時,本宮和你一道報仇雪恨,宰了那寧王全家。”
方繼藩沒做聲。
他和太子一前一后到了蠶室,卻見弘治皇帝焦灼的看著歐陽志。
歐陽志已喝了宮中準備的臭麻子湯,疼痛緩解了一些,熟睡了過去。
等了也不知多久。
終于宮中出現了馬蹄聲。
原來是弘治皇帝怕耽擱了,因而直接準許蘇月等人打馬入宮。
蘇月帶著一個大包袱,和七八個醫學院的師弟們一道來。
他們心急火燎,見歐陽師叔在此,又見了陛下、太子、師公。
他們還未行禮,弘治皇帝道:“不必多禮,立即救治。”
蘇月不敢耽擱,他立即上前,檢查了一番,而后……卻是一臉苦笑:“接指,還要縫合手掌?這……這……”
“趕緊。”方繼藩兇神惡煞道。
蘇月道:“師公,學生……接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