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繼藩似乎還堅持要辯解。
弘治皇帝像關愛智障兒童一般的看著方繼藩,這小子,果然不懂朕的深意啊。
“可是西山,按著圖紙,將炮造出來了啊。”方繼藩終究,找到了一個間隙道。
“……”
一下子……所有人懵了。
啥意思?
西山造出來了?
“炸了嗎?”馬文升腦子有點轉不過彎,看著方繼藩:“西山那兒,炸傷了幾個?”
“……”這算不算畫圈圈的詛咒?
方繼藩搖頭:“沒有呀,好的很,一炮下去,炸死幾頭牛,不,不……這不是故意的,是一不小心……”
“……”
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
弘治皇帝皺眉。
馬文升卻有點急了。
臉有點紅。
王恭廠炸了,還炸的是自己人,這王恭廠是什麼地方,是皇家的火器作坊,文皇帝時期,就由內廷、兵部、工部三方管轄,作為主要供應大明火器的機構,戶部每年,撥付無數的錢糧,內廷里派出監廠太監,工部有郎中坐堂,兵部有副使盯著,招募了天下火器的能工巧匠……
這是啥,這是專業的。
說是首屈一指,都不過分吧。
可是……
馬文升臉一紅,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皺眉:“方繼藩,西山何時造了火炮?”
方繼藩道:“兒臣萬死,兒臣繪了圖紙出來,太子殿下覺得稀罕,說是造一門玩玩,兒臣當然要攔著,可太子殿下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他非要玩,還說,得讓他的親戚們,有點事做。”
“親戚?”弘治皇帝心里想,卻不知還有哪些皇親國戚摻和,這不是鬧著玩的,這是造火器啊,且不說朝廷不允許,就算是允許,你們拿這等可怕的東西來玩?若是和王恭廠一般炸了,怎麼辦?
方繼藩道:“其實,就是一些張家人,當初,逃荒,無處落腳,最后來了西山,為首一個,比較丑的,叫張衛雨。”
“……”
弘治皇帝對于張衛雨,沒有絲毫的印象。
可是……一聽張家人……他全明白了。
前些日子,張皇后就在自己面前哭告呢,說兩個兄弟至今沒有音訊,怕是完了,張家慘哪,這是要絕后,又聽說,張家的親族,又都遭難,請陛下安頓。
弘治皇帝當然違拗不過張皇后,思來想去,若是再給張家遠親賜地和官職,朝廷肯定要鬧成一鍋粥,這畢竟是遠親,壞了規矩,若是開了這個先河,這祖宗十八代起算下來,誰家沒有一窩親戚哪。
弘治皇帝思來想去,索性,給方繼藩安頓吧。
張……衛……雨……
弘治皇帝老臉微微一紅,這事兒……看來……不能繼續追究。
追究下去,外朝又要說張皇后護短了,何況,張皇后本來就沒了兩個兄弟,現在正傷心呢,這事鬧大了,反而不好。
弘治皇帝咳嗽:“噢,原來如此。”
可馬文升不樂意了。
西山造了出來?這不就等于是說,王恭廠有問題嗎?這麼龐大的機構,都不如一個小小的西山,這西山懂什麼造炮,他們都能造,那王恭廠算什麼?
這不只是說王恭廠沒有技術實力。
更可怕的是,這事兒往深里想,是沒有技術實力的問題嗎?這可能牽涉到的,就是弊案,還有可怕的人浮于事的問題了。
馬文升看向方繼藩:“方都尉不可戲言。”
方繼藩一臉無辜的道:“若是不信,可以去西山看看,要不,我讓人抬來宮里,放一炮試試看。”
“……”
眾人無語,你搬來試試看,打不死你!
馬文升瞇著眼:“陛下,方繼藩此言,實是誅心哪,王恭廠上下,哪一個都是盡心竭力,臣為兵部尚書,這都是看在眼里的,可現在方繼藩這麼一說,倒顯得王恭廠人浮于事一般……”
弘治皇帝自然明白馬文升的意思,他隨口道:“英國公回京了沒有,朕算著日子,他也該從南京祭祀回來了吧,他若回來,朕敕他去西山,眼見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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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喜報
對于這火炮的事,弘治皇帝不甚關心,別鬧出亂子來就可以了。
畢竟,這火炮再犀利,也是有限。
既是馬文升非要查實西山是否按著圖紙,鍛造出了火炮,只需讓一個雙方都信服的人去一查便知。
這個人,必須能服眾,在軍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同時,還要獲得宮中信任。
這宮中最信任的人,不就是英國公張懋嗎?
否則,祭祀這樣的大事,怎麼會交給張卿家去呢。
說起張懋,禮部尚書張升笑吟吟的道:“前幾日,恰好南京禮部有公文來,說是英國公祭祀孝陵,對著太祖高皇帝靈位滔滔大哭,甚是凄切,旁人扼腕。不過,英國公張懋,還要趕著回來祭祀長陵、定陵……想來,這幾日都能回來,畢竟,七日之后,又是大吉之日,老駙馬最近身子不好,得虧英國公主持了。”
弘治皇帝聽罷,也是感慨:“張卿家對列祖列宗,是歷來恭順的,那等他回來吧。”
這王恭廠的事,便暫告一段落。
馬文升想起一事來:“是了,陛下,兵部這兒造船,錢糧已經擬出來了,不知陛下何時過目,內帑那兒……”
這是催著皇帝趕緊給錢。
王鰲等人都打起了精神。
要錢才是最緊要的事啊。
弘治皇帝覺得群狼環伺,老臉憋紅了:“明日……將簿子呈送來吧,朕看一看。”
得把把關,別讓下頭的人,以造船的名義,將內帑搬空了,弘治皇帝又道:“大致,需多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