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忙帶著人,匆匆到了二狗家,人還未到,不少附近的軍戶,都來看稀罕了,人們個個咧著嘴,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覺得可能有樂子瞧的,自然,也少不得有人為之擔憂的。
外頭里三層、外三層,烏壓壓的統統是人。千戶官一進門,便笑嘻嘻的道:“二狗回來了啊。”
這二狗聽罷,沒什麼反應,倒是他的母親和妻兒們,嚇得臉色發白。
千戶官自顧自的坐下,幾個心腹的家丁便狐假虎威的站在了一邊。
千戶官翹著腳道:“二狗,你回來便好,你看看你娘,若不是本官照應著,早死了,聽說你發了財,好吧,按照衛里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你這銀子……”
二狗站起來。
看著無數眼睛看著自己。
這千戶官算是吃死了二狗了,人們竊竊私語,不少人為他惋惜。
從前的二狗,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見了千戶官,便怯弱無比,軍戶的悲慘來源于,他們完全是依附在武官身上,武官們掌握了他們一家老小的生死。
二狗的母親見狀,惶恐不安的要給千戶官行禮。
二狗卻是平靜的看著千戶官。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出海時,見了千戶官時,心中又敬又畏,現在再看他,三年不見,竟覺得此人滑即可笑。
二狗上前:“倒是多謝了程千戶照顧家母,程千戶問什麼銀子。”
“哈哈,當然是從海外得來的銀子,這事,我早知道,按照規矩……”
“程千戶想要?”二狗奇怪的看著他。
程千戶便翹著腳,嘿嘿一笑。
二狗什麼話都沒有說,從懷里取出了憑據:“這是徐大使和壽寧侯發的憑據,上頭寫著九千三百五十四兩!”
一聽這個數目,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都要瘋了,頭皮發麻。
二狗啪的一聲,將這憑據拍在了桌上:“程千戶想要,自管拿著它,去西山領取。”
“……”程千戶臉色一變,他琢磨出味來了:“你去領,領回來了,自個兒留著幾百兩,給家里老母和孩子添置一些衣衫,你家的屋子也該修葺了。”
言外之意是,其他的,本官只好笑納了。
二狗聽罷,竟覺得好笑:“程千戶不敢去領吧?是怕徐大使呢,還是壽寧侯?”
“你……”程千戶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二狗嘆了口氣,突然,他眸里,竟是涌現出了殺機,這眸光,落在了程千戶身上。
這是何等可怕的眼睛,那眼里布滿了血絲,卻好似是出奇的平靜,可在這平靜的背后,卻有一種說不清的銳利。
“程千戶想要銀子,又沒有膽量是嗎?”二狗瞇著眼,突然,他放肆大笑。
心腹家丁聽罷,抱手,怒喝:“二狗,你好大膽……”
正說著,這家丁突覺得眼前一花。
一個拳頭,便狠狠砸向他的面門。
啪……
這一拳,是二狗打出來的,干脆、利落,沒有花哨,平平無奇,卻很迅猛,這家丁還不知怎麼回事,瞬間,便覺得自己的臉像錘子狠狠捶打一般,鼻梁處,瞬間傳出細不可聞的鼻骨折斷的脆響,鼻血和飛出的門牙四濺。
家丁下意識的要捂住自己面門。
這等人,哪里受過這個,嗷嗷叫著,捂著臉,便疼的在地上打起滾來。
所有人驚呆了。
程千戶見狀,臉色蒼白,厲聲道:“你……”
二狗看都沒有看那家丁一眼,卻是突然自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這是從一個佛朗機的俘虜身上搜出來的,精鋼打制,匕首一出,晃著銀光,而后,他手干脆利落的使這鋒芒閃閃的匕首狠狠一刺。
匕首刺入了桌上。
入木三分。
木屑飛揚。
二狗再抬頭。
那千戶,幾乎要癱倒,他沒有想到,這二狗……竟膽大如此!
二狗笑了,這笑很平靜,只牽扯了一下面上的肌肉,卻突然暴喝:“你程建業是什麼東西,在這千戶所的一畝三分地里橫慣了,這般不知好歹,竟想訛詐到我頭上來?”
千戶居然要昏厥過去……那當年,怯弱的二狗,現在……竟問自己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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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功臣入宮
二狗變了。
變得人們不認識了。
那目中掠過的殺機,那滿是老繭的手上的寒芒陣陣的匕首。
他身子依舊還很瘦弱,臉上的膚色成了青銅,還泛著一絲蒼白,沒有什麼血色,可是……他再不是程建業所認識的二狗了。
程千戶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軍戶羞辱。
他咬著牙,面上又青又白:“二狗,你敢罵本官,本官……”
“怎樣?”二狗迫視著他:“報復我?軍法處置?你程建業,也是爹娘養的吧,也有妻娘,有子女的,是吧?”
二狗說話很平靜。
那家丁,還在嗷嗷的嚎叫。
程建業卻是打了個冷顫。
這話什麼意思。
程建業見二狗一步步的朝自己走來,那目中,滿是鄙夷。
二狗道:“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話,程千戶不懂?若是不懂,我可以教你懂。還有……”
哐當……
一個腰牌從二狗袖里掏了出來,摔在了程建業的身上:“你早已不是我上官了,我調至鎮國府,是鎮國府轄下力士,你區區一個天津衛的千戶,算什麼東西?想要軍法處置我,需去問問侍講徐大使,問問太子殿下,問問壽寧候,你程建業算什麼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