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仕沒搶到好的地段,他所買的這一畝地,距離未來規劃的學堂有些距離,本有些遺憾,可回頭一看,竟還有幾個自己的同僚,在那兒捶胸跌足,一下子,心里舒坦了。
瞧瞧你們,就是沒有眼光啊。
哪里像我王不仕,哈哈。
他坐上了轎子,回家,趕緊籌措銀子哪,還有自己在內城的宅子,怎麼處置?
看來,還是要處理掉,賣吧,賣吧。
那地方,簡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還是新宅好哪,哪怕新宅只有一畝,舊宅大的多,可上一次去大明宮,對于那落地玻璃,那地磚,那暖氣,甚至是許多的小細節,王不仕都記憶猶新,倘若自己也住在這這種地方,美滋滋。
而且,聽那棚子里的人說了,住了新宅之后,不需在府里置這麼多的丫頭、轎夫還有護院、門房。
為何呢,因為這通天園里,據聞會有專門的護院,是統一招募的,個個經受過操練,這樣的話,家里也不需這麼多下人,主人家自己住,再有兩個丫頭,一個婆子,一個門房就足夠了。
自己一家六七口,完全夠住。
這麼一想,心里竟隱隱有了些期待。
坐在轎里,王不仕想著,想著,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
啥?
方才我來這,是為了做啥的?
好像是……來找方繼藩拼命的吧。
可是……
他坐在轎里,捏著這地契,腦子有點懵,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干什麼?
…………
整個京師,幾乎所有宅子,都在暴跌。
尤其是內城,更是跌的可怕,內城之所以是內城,是因為內城圍繞著大明的中樞,現在中樞沒了,它和外城,就沒有了任何的分別。
在這一場巨大的暴跌之后,人們竟有了恐慌,爭先恐后的賣宅子,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新城的事。
王不仕籌措了兩千兩銀子,交了首付,而后,便去了錢莊里辦了按揭,從此,他已不再是大明的臣子,也光榮的成為了西山錢莊的臣子了,朝廷好歹還給自己發俸祿呢,他*的,從今往后,自個兒每月,都得給這西山錢莊送銀子了。
王不仕開始焦慮起來。
自己糊涂啊,怎麼就一下子,稀里糊涂,就把這命根子,都交給了別人了呢,現在好了,家底空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人嘛,在情緒激昂之后,等冷靜了,便開始變得顧慮重重起來。
哪怕他在翰林院文史館里,也開始變得惆悵,好似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渾身懶洋洋的。
到了第三日,他照舊去翰林院當值。
這翰林院里,卻像是炸開了鍋一般。
“今日七八個大人告假了。”
“告假,告什麼假。”王不仕看著前來稟告的書吏。
這書吏苦笑道:“據說都去了大明宮那兒,最新一期,紫金花園推出,五百畝,正在開售呢,大家這是聞風而動,都跑去了。”
這書吏這麼一說,一旁的翰林也紛紛湊上來。
這些人消息不夠靈通,個個看著這老書吏。
許多人知道這事,只曉得大明宮外頭在賣房。
是的,荒地上賣房,那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
王不仕一聽,眼前一黑。
臥槽……姓方的他又賣。
缺德不缺德,前幾日還說稀缺房源,只有三百畝,今兒就有五百畝了。
王不仕心里咯噔的跳起來,是不是完了,是不是老夫這一萬兩,也砸手里了。
其他的翰林七嘴八舌,有人冷笑:“呵……笑話,誰買那荒地啊。”
這老書吏卻是笑了:“聽說啊,那紫金花園,距離國子監,有一千步。”
一千步,有夠遠的了。
比通天園的地段還差。
“開價就是一萬二千兩銀子一畝。”
“什麼……”王不仕一愣,瞪著老書吏。
一……一萬二千兩。
邊上有翰林酸溜溜的道:“呵,這樣能賣出去,才怪。”
老書吏苦笑:“賣得出去,聽說,說是五百畝,可事實上,有三百畝,已經沒了,真正讓人搶得,也就兩百畝。”
“三百畝,誰買了去?”不少人狐疑起來。
“內定的。”老書吏也在感慨,仿佛世道變了一般:“諸公有所不知,這上頭……”他指了指房梁:“那些公侯們,甚至聽說,還有內閣和六部的某公們,早就和駙馬都尉商量好了的,他們不需去搶,直接就將最好的地段,給拿下了,多余的兩百畝,才是給人搶購的。”
“……”
所有人臉色變了。
一萬二千兩一畝,還有人內定,剩下那些稀爛的,才讓人去搶。
怎麼聽著,像搶大白菜一樣。
有個年輕翰林咬牙切齒起來,忍不住罵:“這是官商勾結,狗官!”
他雖也是官,此刻,罵的這個官,顯然是那些身居高位者。
王不仕臉一抽,卻是一下子眩暈起來。
三天,就三天,比自己地段還差一些的宅子,就多了兩千兩銀子了?
那自己的宅子,豈不是轉眼,價值在一萬三千兩以上。
他心兒,噗通噗通的跳起來。
這輩子吃過無數虧,栽過無數的跟頭,卻從沒撿過這麼大的便宜啊。
早知如此,當初該咬咬牙,多買一畝。
他后悔了。
其他翰林,卻一個個面色各異,有人道:“誒呀,我身子不適,想來舊疾復發了,我得告個假,回去養一養。”
“我……我身子也不適……”
一下子,再沒人有心思辦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