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蕭敬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陛下,這……這……”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朕一直在想,這麼些年來,廠衛弊病重重,可要整頓,卻又不知如何著手。”
“……”
蕭敬哭了:“奴婢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國家重器,要的就是功勞,這偵緝四方的廠衛,難道只憑苦勞嗎?”弘治皇帝若有所思。
蕭敬不敢接茬了,只瑟瑟發抖。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這是你的造化啊,倘若方繼藩是宦官,哪里輪得到你在此督掌廠衛。”
“……”蕭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弘治皇帝,卻似是心事重重起來。
廠衛是天子的爪牙和鷹犬,這是直屬的力量,完全代表了天子的意志,若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將來……可是大麻煩。
只是……弘治皇帝對蕭敬,又難以割舍,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忠仆。
再者說了,不讓蕭敬來掌握廠衛,那麼,誰合適呢?
除了方繼藩幾乎沒有任何人選。
弘治皇帝嘆口氣,覺得有些可惜了,若是方繼藩可以分成幾個,其中一個入宮,也不失為一件暢快的事。
可隨即一想,朕怎麼可以這樣想自己的女婿,太對不住秀榮了。
隨即,排除雜念,便想到了那無數人想求自己球評的激動人心場面,弘治皇帝忍不住一挑眉,心里暗暗得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
數萬的勞工,冒著風雪,繼續修筑著道路,路基終于合攏了。
其中一個生員,在‘求索’之中,發表了一篇土木工程的勘測法,這道路的勘測,是極重要的事,這生員本就天資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年輕輕中了秀才,此后,進入工程學院學習,新城開工之后,又常年在工地上實踐。
再加上《求索》期刊的出現,使更多像他這樣的人,開始苦思冥想著論文的事,根據平時的理論以及實踐,他提出了導線點和水準點的三角點的概念,這為地形的勘測提供了一個理論的基礎。
這篇論文,很快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在這個基礎之上,勘測的理論開始慢慢成型,許多理論,雖還很粗糙,甚至……幼稚,更多的是,前人實踐中的理論總結。
可如此一來,測繪水平的提高,也該分段施工,提供了可能。
數萬人,十幾個工程隊,在經過反復的試驗之后,開始嘗試著同時施工。
在大雪之中,常威背著簡陋的水準儀器,走遍了整個路段。
接著,做下標記,反復的在圖紙上,修改方案。
這些工程隊,哪怕只有一個地方出了問題,就可能產生偏差,而有的偏差,可能使工程陷入尷尬的境地。
這些工程學院的生員們,就仿佛一群孩子,方繼藩給了他們數不盡的銀子,任他們在一張白紙上揮墨,前人雖然提供給了他們大量的土木經驗,可這些零零散散,毫無章法的經驗,從沒有去總結過。
現在,憑著這許多浩大工程的開始,他們開始一次次的進行總結,并且在此基礎上,花樣翻新。
最終,路基基本完成。
在數萬人的努力之下,他們冒著風雪,冒著寒冬,踩在泥濘里,一條寬敞的道路,自那新城,一直延伸到了定興縣。
接下來,便是快速的鋪上水泥,地面找平,以及鋪上瀝青了。
這一道道的工序,繁瑣,卻是井井有條。
過年了。
可守在工棚里,常威看著外頭漫天的大雪,縮著脖子,這等臨時的棚屋,總是防不住風雪,以至于,不得不裹著厚厚的大衣,哪怕是睡覺,都不敢脫下。
熱水過了片刻,就會涼,所以,許多工地上的人,只好喝酒,酒水入口冰涼,可進了肚子,卻一下子火熱起來,渾身才能帶來暖意。
一盞油燈點起,五六個生員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常威一道,盯著桌上的圖紙,有人提出問題,有人嘗試著解答,而外頭呼呼的北風,卻在嚎叫著,令人毛骨悚然。
………………
困了,睡覺,大家也早點睡,細水長流,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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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帝王之術
常威所擔心的永遠都是工期的問題。
眼下天寒地凍,水泥混凝土根本無法鋪就,所以眼下貫通的,只有路基,而今,無數的匠人和勞工都已經紛紛回鄉過年,等開了春,方才會回來,倒是常威這些人留了下來,他們要看守著工地,還需將這些筑基和拓寬的道路,再巡視一遍。
這是大明第一條,真正意義的道路。
哪怕只是簡單的土木工程,可這看似簡單的背后,卻是無數人嘔心瀝血的努力。
幾口酒下肚,渾身便覺得熱乎起來。
無煙煤在炭盆里燒著,發出瑩瑩的火光。
夜色更深,十幾人坐在了炕上,當初入學時,還意氣風發,面色白皙的少年,而今卻都膚色黝黑,不修邊幅。
“天兒真冷啊,可惜要過年了,近來都沒有球賽。”常威笑了:“我運氣真糟糕,買什麼賠什麼,倒是聽說,那位朱大壽先生,連續預測了三次,有兩次都中了,哪怕是不中的那一次,也實是運氣,對方靠點球追平。”
“朱大壽到底是誰來著?怎麼如此神秘。”
有人皺眉:“莫非……是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