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數四十以上,哪怕是輕輕抿一口,都覺得辣口,進了喉嚨,感覺有一團火。
可陛下……
弘治皇帝睜大著眼睛,眼睛已經紅了。
這哪是一團火,而是幾乎有焚天之火要將自己燒了。
喉嚨頓時火辣辣的疼,胃里,如熱鍋一般……沸騰……
他一臉懵逼……臉色血紅,極想捂著自己的喉嚨,哇哇大叫幾句,可他是天子,卻不得用自己的意志力,拼命的抵擋。
弘治皇帝默默坐了很久……一句話都沒有開口。
而常威等人,也是一臉震驚,真是驚為天人啊,陛下好酒量,二鍋頭原來是陛下這般的喝法……
方繼藩已決定放棄治療,陛下坐在那,得讓他好好緩一緩,自己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掩護一下陛下。
方繼藩咳嗽:“嗯,你們很好,在這大過年的,尚且能堅守崗位,師公很是欣慰。今日陛下來看望你們,這是你們的造化……”方繼藩一面說,一面撇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依舊如石化一般,方繼藩心里感慨,論起吹牛逼,我方繼藩不成,想不到兩世為人,我方繼藩連喝酒,都不夠配給陛下提鞋,啊,不,不對,自己不該臟了陛下的鞋的。
外頭是北風呼號。
很久之后,弘治皇帝站了起來,竟是打了個踉蹌,他有點懵了。
方繼藩忙是攙扶住弘治皇帝道:“陛下想來,是困乏了,爾等,好生堅守崗位。嗯,天寒地凍,要注意自己身體啊,不要像師公這般,總是體弱多病,你們早些歇了吧。”
忙是攙著弘治皇帝,留下一群蒙圈的人。
這第一次……在年節時,看望自己的徒子徒孫,似乎有些失敗。
回到了馬車上,弘治皇帝幾乎是癱坐在了沙發上,哪怕是過了小半時辰,他還是一臉蒙圈的樣子。
方繼藩自告奮勇的坐在了對面的小沙發,馬車里很暖和,很是擔心的看著陛下:“陛下這半夜的,本就不該來的……”
弘治皇帝開口了,可舌頭有點大,聲音有點聽不清:“帝王之術,豈是你懂得,誒……朕頭疼的厲害,這什麼酒,實是可怕。”
方繼藩不敢說是自己釀的,怕挨打,搖頭:”兒臣對酒,一竅不通。”
弘治皇帝撫摸著額頭:“你且等著看吧,明日……京里就熱鬧了。”
“噢。”方繼藩卻在想,陛下酒醒了,會不會秋后算賬呢?
…………
終于回到了江西老表的地方了,一個月的學習,徹底結束,回望這一個月,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要上課,要和老師同學們交際,可任何時候,心里最惦記的,還是碼字,現在……總算清靜了,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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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變則通 不變則死
大年初三。
日講起居注官的一份記錄送到了翰林院。
翰林院里,當值的人寥寥。
可皇帝每日公開場合的言行舉止,卻是需隨時記錄,并且送達的,這些檔案,都將封存起來,將來編撰弘治皇帝實錄時,都是重要的素材。
史官的傳承,歷經無數個朝代,到了大明,這更成了最緊要的事。
往往負責修撰實錄的主要官員,一般都由內閣大學士來兼任,雖然內閣大學士未必親自撰寫。
文史館新年當值的翰林,倒是覺得奇怪起來。
一般起居注并不記錄宮中的私密之事,只有陛下公開的活動,方才記錄,昨日是年初二啊,大年初二,怎麼會有這個送來?
他不敢怠慢,忙是進行抄錄。
“弘治二十年正月初二,帝夜臨定興縣工地,探守路值守諸生,與之對飲,贊諸生苦勞,及至子時,乃還。”
這翰林一邊抄錄,一面心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陛下在大半夜,跑去探望一群修路的人?
這可是大年初二啊。
這是何等不尋常的事。
翰林修史,而修史的翰林,往往在未來,前途遠大,鵬程似錦,甚至入閣拜相。
這是因為,人們信奉著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當然,最重要的卻是,在修史的過程之中,卻可以揣摩帝心。
這翰林眼里撲簌著,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視,正因為不尋常,才需格外的重視。
他小心翼翼的抄錄、封存之后,而后,叫來了書吏,低聲吩咐:“下一個條子,予劉公,你速速送去。”
他刷刷幾筆,寫了一張便箋,交給書吏。
那書吏忙是捧著條子,疾步而去。
……
這一個年,讓許多人心里,都了幾分心事。
陛下的任何舉動,都不可能只是興之所至。
突然之間,對于這些在修路的生員如此重視,想來,既可能是陛下對于西山書院的生員們,格外的有幾分親近和信重,除此之外,也可能是陛下對于這一段自定興縣至京師的工程,有所期待。
幾乎每一個得到了消息的人,似乎都預感到,可能這是陛下心思的轉變。
或者說,陛下的心思,早已轉變,只不過……需要一個契機,來給予群臣們……一點暗示而已。
領會到了意圖,那麼恩榮還會繼續。
若是無法領會,則被漸漸疏遠。
無數人開始絞盡腦汁起來。
倒是劉健,卻是心知肚明,此路……和新稅是息息相關的,陛下駕臨此地,一方面,是向全天下表示,士農工商,原有的體系,開始漸漸的瓦解,哪怕這只是有一丁點的苗頭,并沒有摧枯拉朽,可陛下對于工的重視,已有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