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哪,是想買地想瘋了,真以為什麼地都值錢啊。說來,這大好的精鐵,卻是鋪設在這地上,我看著都痛心,真想撿幾條回家。”
“呸呸呸,小心渾身生濃瘡。”
…………
弘治皇帝一身便裝。
他顯得很不可置信。
先是錦衣衛的奏報,他看過了。
拿著鐵鋪在地上,這是干啥?
而且,瞧著這架勢,這是要從新城鋪道到舊城,足足數十里的路啊。
怎麼聽著,都像是錦衣衛故弄玄虛。
可是……劉健居然也當他的面,說起了此事,劉卿家還是親眼所見,大好的精鐵啊,一看就是上等,就這麼跟不要銀子似得……
這一下子,弘治皇帝有些懵了。
這兩個家伙要干啥。
他們不至于這樣的傻吧。
頓時,弘治皇帝想起了一個叫石崇的人,此人在西晉時,曾富可敵國,據說他曾與貴戚晉武帝的舅父王愷以奢靡相比。王愷飯后用糖水洗鍋,石崇便用蠟燭當柴燒;王愷做了十里的紫絲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錦步障;王愷用赤石脂涂墻壁,石崇便用花椒……
石崇用錦布,做五十里的步障,這不和自己的傻兒子和傻女婿拿精鐵去鋪路一樣的道理嗎?
弘治皇帝想不明白,到底是這兩個家伙吃飽了撐著呢,還是有什麼圖謀。
他覺得不放心。
想一想自己是多麼節儉的人啊。
宮里穿的衣衫,都是張皇后自己用織機織出來的。平時的御膳,自己是敞開肚皮,生怕剩了。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兒子呢。
他還是不相信,決定眼見為實。
于是穿著便衣,帶著蕭敬,還有數不清的便裝禁衛,出了大明宮。
這鐵軌……幾乎就鋪到了大明宮門口不遠了,看著那陽光之下,折射著光暈的金屬鐵路,不斷的衍生,弘治皇帝還是帶著幾分僥幸,徐徐踱步上前,走近了,一看,還真是鐵軌……這鐵軌牢牢的固定在了枕木之中,枕木上,還是一堆碎石鑄起的路基。
弘治皇帝覺得腦子有些眩暈,他沿著鐵路一路的走,越走,越是心驚,這鐵路,像沒有盡頭一般。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道:“蕭伴伴…你怎麼看…”
蕭敬一聽,嚇得臉都白了。
他忙是趴在了鐵軌上,彎起手指頭,敲了敲,鐺鐺……鐵軌發出些許回音。
很瓷實。
他又摸了摸,鐵軌的表面,很光滑。
可是……蕭敬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看啊。
咱要什麼都懂,做點啥不好,為啥就要斷子絕孫呢。
可他這些日子,實是被弘治皇帝罵的抬不起頭來,他臉色蒼白,想了想,還是不明白,索性,繼續趴著,伸了伸舌頭,舔了舔鐵軌,冰涼涼的,竟有絲絲,竟有點點甜……
“你在做什麼?”
“奴婢……知行合一。”蕭敬苦笑道。
‘弘治皇帝:“……”
他已覺得蕭敬這個家伙……沒救了。
弘治皇帝惱怒道:“你雖是朕的私奴,可一言一行,也代表了皇家的威儀,這般成了什麼樣子!”
蕭敬垂頭……不語。
遠處,本就有幾個看客,見蕭敬舔鐵軌。
那幾個看客,一臉震驚,似乎……也覺得這鐵軌中,有什麼無窮奧秘一般。
他們低聲議論,竟也有其中一個,趴下去舔了舔:“還別說,是甜的。”
其他幾人,紛紛趴下,竟也舔起來,有人道:“難道這鐵軌,是用來舔的?”
“不對吧,這分明是奢靡無度啊,誒,聽說……太子殿下……咳咳……”
后頭的話,更加小了。
一干禁衛,個個臉色冰冷,隨即,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臉色鐵青,一拂袖:“家門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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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春秋大夢
蕭敬一聽陛下這四字,忍不住道:“陛下息怒,想來這是太子殿下,另有用意吧。”
“無論是不是另有用意,卻萬萬不可行如此奢靡無度的方法。”
弘治皇帝背著手,顯得憂心忡忡。
他當然知道,這鐵軌鋪出來肯定是用有意的。
這事兒,方繼藩肯定參與了。
方繼藩這個家伙,就兩個字評價,靠譜!
“但是他們的方法,用錯了。你懂嗎?”
蕭敬張大嘴巴,只怪自己嘴賤,為啥要來一句陛下息怒呢。
他眼珠子轉著,額上大汗淋漓,老半天,方才道:“奴婢不懂。”
“誒……”弘治皇帝嘆息,搖頭,宛如關愛智障一般的看著蕭敬。
弘治皇帝信步走著,蕭敬忙是尾隨其后。
弘治皇帝看著這鐵軌,道:“聽說過,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嗎?”
這一次,蕭敬算是聰明了,點頭:“奴婢聽說過,就是說,楚王喜好細腰的美人,因而宮中的宮人們為了投其所好,因此,紛紛餓著肚子,生怕自己長胖了……”
“可見,上行下效,是多麼可怕的事。”弘治皇帝平靜的道:“朕讓張皇后為宮中織布,是何故?”
“這……”
弘治皇帝搖頭:“你們啊,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朕在內帑里,存銀一千三百七十二萬六千二十一兩!這是何其大的數目,朕會吝嗇于,幾匹布嗎?”
蕭敬忙是搖頭:“不會,不會。”
弘治皇帝滿意點頭:“朕讓張皇后織布,不是為了節省這幾兩銀子,這幾兩銀子,不算什麼,可朕乃臣民們的君父,為君父者,既需擔當大任,也需是天下人的表率啊。
古往今來,這上梁不正下梁歪之事,何其可怕啊,臣民們,都在看著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