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是一副淡然的態度,令人生畏。
書吏苦笑:“是。”
說著上前,收撿案牘上散亂的公文。
對于這位縣尊,他的極佩服的,不說別的,人家凡事都躬親,什麼事都別想瞞住他,縣里大大小小的事,別看他不說,可一旦要用時,他立即能脫口而出,比知情人還了解。
這使得縣里上下,沒有人敢敷衍他。
且別看他平時雖板著臉,可對下頭的屬吏,還算是寬厚。
這樣的人,你哪怕覺得他多事,覺得他啰嗦,覺得他總是支使著你做事,可你心里,卻是服氣的,對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使君,聽說,劉縣丞,又在背后說怪話了。”
劉縣丞是縣里的佐官,他和主簿、典吏幾個,按理來說,都是歐陽志的副手。
可一聽說歐陽志要在此推行新法,他們就個個不是頭昏,就是腦熱了,什麼事都不肯做,怕這縣尊拖累自己。
偶爾,歐陽志索性,也就將他們一腳踢開,什麼事都自己干。
可這下好了,新政似乎效果還不錯,幾個佐官似乎有意在縣里想有所作為了,卻發現,他們已經被閑置,歐陽志也不安排他們具體的差遣,劉縣丞幾人有點傻眼,一下子,成了縣里吃干飯的。
他們自然少不得,要發幾句牢騷。
“噢。”歐陽志對此,沒有什麼表示。
“他們說,這新政肯定要栽跟頭,到時候,大家都跟著使君倒霉。”書吏顯得不忿。
歐陽志沉默。
書吏以為縣尊生氣了。
歐陽志卻平淡的道:“做好自己。”
“是,是。”
歐陽志正要回到廨舍,卻在此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使君,使君,折算出來了,折算出來了。”
來的,乃是戶房司吏張文稟,張文稟眉飛色舞:“戶房已粗略的折算出了今年的稅賦,您看看。”
歐陽志接過公文,打開一看,頓時……大為吃驚……
居然……是這個數目。
雖然他對于歲入頗有信心,可是……這個數目,也太過可怕了。
歐陽志皺眉:“核算過嗎?”
“核算了幾次,都是繳了入庫的稅銀,不敢說不差分毫,可至少,八九不離十,現在,庫房那里,還在重新清點。”
歐陽志頓時打起了精神,布滿血絲的眼里,仿佛放著光,短暫的沉默之后:“先不要透露出去,得再清點一遍,清點之后,本官立即上奏,給大家報功!”
這戶房司吏張文稟眉開眼笑,他歷來知道,這縣里誰有功勞,使君心如明鏡,自己忙前忙后了這麼多日子,且這一次,所征收的稅賦,數額竟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了想象,若這是一樁大功勞,這功勞簿子里,自己也有一份。
他連連點頭:“是,是,學生這便去,使君放心,但請放心便是。”
歐陽志卻是呆住了,良久,他才長嘆了口氣:“真是不易啊,不易啊……”
…………
第四章送到,太累了,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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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聚寶盆
定興縣的庫房直接封鎖了起來,開始進行新的清點。
這上上下下的書吏和稅吏,也都眼里放著光,不斷的點驗著。
無數的數字,看著眼花繚亂,可這一個個疲倦的人,卻是陷入了莫名的亢奮之中。
算學的幾個生員,則不斷的計算著公式。
簡單的計算,可以進行加加減減,可是隨著算學越來越復雜,越來越多的計算開始在算學院里流行起來。
且算學這門科目,一開始其實在西山書院里算是冷門,畢竟讀書人都不太愿意去做賬房的事,可隨著工程學和物理學的發展,人們發現,若是不精通算學,這兩門學科到了深處,根本就無法繼續深入。
隨著一些論文開始發表,各種猜想居然被數字證明出來,人們才詫異的察覺到,原來算學的應用,竟然是如此的廣泛。
這才使不少的生員,開始努力的研究算學。
這幾個抽調來的算學生員被抽調來此,心里是略有不滿的,此時,卻是無可奈何起來,大師伯有命,誰敢不從,若是師公知道,依著師公的性子,還把將你活活抽死。
西山書院最是尊師貴道,這和師公脾氣暴躁也不無關系,惹不起,惹不起。
…………
仁壽宮里。
張皇后則安慰著太皇太后。
聽說手術成功了大半部分,太皇太后卻有點不太明白,什麼叫大半部分,一問,方知原來是該切的都切了,人還沒死,至于到底能不能醒來……嗯……看命。
據說為了保證鄞州侯還活著,居然調制了什麼糖水,拿針扎進他的脈搏里給他‘吃’。
這種種不可思議的事,反而令太皇太后懵了。
這一下子,真的不完整了。
好在割下來的東西還留著,到時自可隨著人一道下葬,或許……這對于太皇太后,是少許的安慰。
張皇后也不知該勸什麼,事情畢竟沒有發生在自己的兄弟身上啊。
可是……
張皇后一想到兄弟二字,就想到了張家兄弟。
他們……還活著嗎?
若是沒有活著,只怕比鄞州侯還要慘的多,客死異鄉,葬身魚腹。
張皇后心里只是感慨。
這兩個傻兄弟啊。
好好的日子,他們不過,卻非要……自己找死。
“祖母勿憂,鄞州侯吉人自有天相,想來,一定能轉危為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