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約法,也是如此,陛下,兒臣上此章程,絕無私念,這章程粗糙,只是兒臣拍腦袋想出來的,至于細則,可召人重擬。”
其實細則方繼藩是有的。
之所以如此粗糙。
這是因為方繼藩是個極聰明的人。
這玩意,越粗糙,越顯得自己拍腦袋想出來的,絕沒有其他深謀遠慮,陛下答應,自己進一步,可以擬定細則,若是陛下生疑,退一步,就可說自己屬于腦門一熱,如此粗糙的約法,顯然不可能被人認為是別有所圖。
弘治皇帝道:“朕沒有懷疑你的已死,只是此事,一旦盟誓,便是向民昭告,與天下百姓,共同約法,可是朕是天子,上承天命,克繼的是祖宗的法統啊。”
與民盟誓,那還是天子嗎?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
其實,他已算是極開明了,換做任何一個天子,方繼藩敢玩這個,早就拉出去剁成了肉醬喂狗。
弘治皇帝癡癡的盯著敬天法祖四字,沉吟不語,他淡淡道:“此事,容朕再思量吧,繼藩,朕知道,你極聰明,也是忠心耿耿,這章程,絕非歹意,定是為國籌謀,只是此事,從長計議不過你說的對,壽寧侯和建昌伯,發現了銀脈,勞苦慣,賜他們三成收益吧,免得,他們心里有怨言,你不會是專程給壽寧候和建昌伯走說客吧?”
方繼藩有底氣了,正氣凜然道:“陛下,壽寧侯和建昌伯對兒臣頗有嫌隙,兒臣對他們的品德,歷來鄙夷,兒臣此乃仗義執言,就事論事!”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方繼藩一眼,溫和的笑了;“這倒是實情,倒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呀,太老實了,不該上的東西,也敢上,不該求的情,你偏要求。難怪,你的弟子歐陽志,也是如此老實。”
怎麼就說到了歐陽志呢。
似乎提到了歐陽志之后,弘治皇帝眉頭一皺,似乎有什麼心事一般。
方繼藩有點不明白,卻是道:“歐陽志學的就是兒臣的忠厚,他能學到兒臣的一半,兒臣已是很欣慰了。”
弘治皇帝頷首,表示認同。
可又覺得,歐陽志的忠厚,和方繼藩的忠厚給他的味道不一樣。
弘治皇帝便上了金鑾坐下:“你起來,坐下。今日聽你削藩國之道,倒是令朕耳目一新,不錯,這些藩國,若是只一味對他們恩賞,難免滋養了他們的實力,使他們日漸驕橫,可若是對他們加之以刀斧,又是大動干戈,徒耗國力,此舉甚妙,吸諸國養分,以滋大明,且細雨潤物無聲,實是妙策。”
方繼藩呵呵笑著:“其實兒臣在想,天底下,這麼多藩王,占據了無數的田產”
弘治皇帝一愣。
這一票有點大啊。
大明的宗室,到了如今,單單在冊且有封爵的,就有數萬之多。
這麼多宗室,有的是藩王,有的是郡王,有的是敕封的將軍,每年朝廷不但要供養他們,他們還有數之不盡的莊田,他們才是真正的大戶,要地有地,要糧有糧,有數之不盡的金銀,奴仆成群,更不必說,還有本身宗室的特權了。
太祖高皇帝,對自己的子孫,一向是不錯的,生怕后世的子孫挨餓,制定出了許多制度,來保證自己的兒孫們,能夠過上好日子。
因此,他的子孫們,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等到文皇帝靖難之后,雖然進行了一系列的削藩,可當時削藩的本質,只是削去藩王們大量的軍權而已,各地宗室依舊得到了優渥的條件。
就說上一次造反的寧王,一個藩王,可以養著上萬多人的衛隊,可以資助數萬的賊寇,還可以偷偷打造裝備這些人的武器,可想而知,寧王富庶到了何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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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一本萬利
宗室們占據的財富,幾乎是無以計數。
方繼藩的話,讓弘治皇帝都覺得這家伙近來是不是吃錯了藥,居然如此大膽。
要知道,宗室的問題,哪怕是文皇帝,也不敢輕易觸碰啊。
即便是削藩,也不敢用力過猛。
可某些時候,弘治皇帝卻又發現,方繼藩其實挺賊的。
若當真能成……
倒還真是利國利民。
那些宗室,有為數不少,可不比皇帝窮。
當然,說的是幾年前的弘治皇帝,現如今,弘治皇帝的荷包,可是翻了十倍以上。
弘治皇帝道:“此事,你不可再提及了。”
方繼藩錯愕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弘治皇帝手輕輕的拍打著御案,若有所思:“卿是朕的女婿,此事事關重大,成了,就是豐功偉績,不成,誰能保得住你?要徐徐圖之才好,凡事,不要操之過急。”
方繼藩尷尬的道:“是。”
弘治皇帝別有深意的道:“真到了要提及的時候,你有這麼多徒子徒孫,可以讓他們來提嘛。”
臥槽……
方繼藩腦子發懵,陛下很陰險啊,這是從哪里學來的。
我的徒子徒孫,那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好嗎?憑啥要他們來躺雷。
但凡一個有良知的人……在這大是大非面前……都會猶豫三秒鐘。
可方繼藩也知,弘治皇帝這是想要保護自己的意思。
方繼藩沉默了三秒:“兒臣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