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居然方繼藩理解了。
不到萬不得已,任何統治者,都不會輕易拔刀的,因為殺人,只是手段,而且某種程度,只是最后的手段。
而一旦準備要動用暴力,只能說明,皇帝的所有手段,都已經無用了,這本身,就是失敗的表現。
弘治皇帝站起身來:“那位毛紀先生,不知來了沒有,噢,還有朕的百官們,他們呢,可都在外頭?”
謝遷似乎覺得渾身冰冷。
他如鯁在喉,艱難的道:“陛下,毛紀據聞,正午會抵達,而百官,就跪在行在之外。”
弘治皇帝道:“去,先將隨駕的兵部尚書馬文升叫來。”
片刻之后,兵部尚書馬文升覲見,他拜下:“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著他:“馬卿家,朕昨日,做了一個夢。”
“呀。”馬文升露出了驚喜之色:“陛下不知夢見何物,老臣對解夢,頗有幾分心得,或可為陛下,開解。”
弘治皇帝微笑,他知道馬文升有這個愛好。
頓了頓,弘治皇帝道:“朕昨天夜里,夢見太子竟被刺客殺了。”
“啊……”馬文升臉色慘然。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你說,這奇怪不奇怪,太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想殺死他呢,可見這夢中的事,實是做不得準的。”
“陛下……”馬文升慢慢的平復了心情:“這是喜事……夢……夢是反著的,若是太子殿下在夢中被刺,那麼,他的好運就來了。”
“好運,什麼好運?”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
馬文升:“……”
方繼藩站在一邊,道:“莫不是太子要做皇上了?”
“對,對呀……這夢就是反著來……不,不對。”馬文升心里臥槽一句,一臉無語的瞪了方繼藩一眼。
方繼藩你這狗東西,你要害死老夫嗎?
太子做了皇上,那皇上不是駕崩了?
馬文升立即道:“絕不是如此,絕不是如此,陛下明察秋毫,這都是方繼藩說的,臣可沒這樣說。”
弘治皇帝側目,瞪了方繼藩一眼:“胡鬧。”
方繼藩忙道:“陛下,兒臣萬死,他自己說夢是反著來的,兒臣……只是習慣使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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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大開殺戒嗎
馬文升戰戰兢兢。
他雖每日瞎捉摸著風水和解夢之術,卻萬萬不敢妄議這個夢啊。
方繼藩這狗東西,火上加油。
這話……他能說。
因為他是皇帝的女婿,怎麼作都不死。
再者說了,他是晚生后輩,他說這話,在陛下眼里,也只是年輕人胡鬧。
可若是陛下若是認為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話,事情可就嚴重了。
這是啥,這是妖言惑眾,是萬死之罪。
馬文升一臉尷尬和無語的樣子,瑟瑟發抖。
弘治皇帝道:“朕在想,這世上,是不是有人,不希望太子克繼大統呢?馬卿家,你是兵部尚書,你在兵部,可聽到過什麼消息嗎?”
馬文升忙道:“陛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綱紀,臣等若是妄議此等事,豈不是大逆不道。臣自己從未妄議過,也不曾聽人有人如此膽大包天,陛下……”
他抬頭,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蕭敬,才道:“若果然有這等閑言碎語,陛下萬萬不可姑息養奸。”
“是啊,不能姑息養奸。”弘治皇帝感慨:“你沒有聽說過,可太多太多人,對太子有所微詞了。”
“這……”馬文升顯得尷尬,其實,他對太子,也有不滿意的地方,當然,他是老臣,性子穩重,倒也不至于痛恨。
弘治皇帝微笑:“卿乃兵部尚書,朕召你來,只是問一問,你且站一邊吧。”
馬文升依舊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好似是風向變了呢。
可弘治皇帝卻是氣定神閑,他開始一個個召見大臣。
行在之外。
數百個隨駕大臣跪在積雪里,許多人身子已經僵硬了。
他們本只是來問個安。
按理來說,陛下只需派一個宦官來傳旨意,大家伙兒,就可各行其是,回去歇著了。
可是這氣氛,頓時讓人驟然的變得不輕松起來。
蕭敬一次次的出來,先請大學士謝遷,再請兵部尚書,而后……又點了隨駕的吏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還有吏部右侍郎梁儲,刑部左侍郎……
這一個個廟堂上的重臣,召入了行在,就再沒有出來。
可外頭的大臣,依舊還跪在此。
大家都覺得氣氛開始有些不太對勁起來。
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并不輕松。
此后,蕭敬又出來:“傳翰林大學士沈文,翰林侍講學士王不仕,翰林侍講學士劉文善。”
三人起身,進入了行在。
弘治皇帝已經吃過了三盞茶。
站在他的身邊,都是朝中的重臣。
這些無一例外,都是弘治皇帝的左膀右臂。
三人進來,拜下,行禮。
弘治皇帝看著三人,面帶嘉許之色:“沈卿家,乃朕的親家。”
“不敢。”沈文從容道:“陛下,臣女已過繼給了新津郡王。”
太子妃沈氏,已成了方氏,雖然在沈文的心里,她還是自己的女兒,太子妃也認為,沈文是自己的父親。可沈文是老油條,心知,正式場合,萬萬不可以太子妃的父親自居。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沈文一眼:“沈卿家,若是有人欲對太子不利,卿當如何?”
“啊……”沈文一愣,顯得有些錯愕,立即道:“陛下,此大逆不道,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