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善取了那銀幣來,捏在手里,這銀幣質輕,手指在這銀幣的面上摩挲一陣,自能感受到上頭與正宗銀幣全然不同的質感。
這麼多貨物,出現在吉寶港,而且四洋商行打開門來做生意,各國的錢幣,一概承認。
起初的時候還好,隨著貿易量的劇增,明顯,各國的貨幣,都不一而足的開始‘質次’起來。
且不說,這可能是各國小朝廷覺得有利可圖,故意制這等濫錢,再用這些粗制濫造的貨幣,來換取大明無數的寶貨,從中牟利。
甚至還有各國的商人,也參與其中,他們甚至將原先的鉛筆熔煉了,而后,再在其中添加各種的雜質,重新鑄造。
這鉛筆的鑄造,本就簡單,有個模子就可以,就劉文善所知,單單是在真臘,這樣的私錢鑄造,就極為泛濫。
只要有利可圖,自然會有人鋌而走險。
劉文善面上沒有表情,興致勃勃的打量著這銀幣:“打開門做生意,人家要來買貨,我們便要賣貨,既然已經承認了他們的錢幣,那麼,就要講信用,倘若大明失信,何以服人呢?”
“陛下懷柔遠人,德被四海;至于恩師,更是被人稱之為善人,前些日子,經過了吉寶港的北方省船隊,不就是這樣說的嗎?若你我在此,出爾反爾,怎麼對得起陛下,對得起恩師啊。”
劉瑾:“……”
“可是……再這樣的虧損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到了年底,按照證券所的規矩,四洋商行就要公開賬目,這賬目一公開,虧損如此之大,到時……”劉瑾左右看了看,才壓低了聲音:“陛下最看重內帑的,若是四洋商行的股價暴跌,只怕……還有咱們倉庫了,堆砌了數不清的劣幣,這些劣幣,能用來干什麼?爹,兒子知道,您肯定是有自己的韜略,可是……”
劉文善笑吟吟的道:“這些錢幣……有用。”
“有用?”劉瑾一臉狐疑的看著劉文善。
劉文善淡淡道:“當然有用……”他隨即,輕描淡寫道:“西洋這里,雨季早已來臨了吧?”
“是啊,一直都在下雨,這大雨成災,令人生厭,聽說,暹羅、真臘諸國,更是厲害。”
劉文善道:“這已到了十月了,從六月開始,足足四月,雨季卻還未過去,卻是不知,只是苦了這些百姓啊。”
劉瑾一臉委屈的看著劉文善:“實不相瞞,兒子的心,更苦。”
劉文善搖頭:“大明乃天朝上邦,上天不仁,凌虐百姓,以往的時候,每一次雨季來臨,都會伴隨著大災,可今歲的雨季,卻更可怕……只怕,到了十一月,雨季也未必能過去,見他們如此,真的讓人不忍心啊。四洋商行,不能坐視不理。”
“啥?”劉瑾懵了。
劉瑾也是吃過苦頭的人。
他并非沒有同情心。
當初那饑寒交迫的記憶,讓他本是扭曲的內心里,多了幾分對尋常百姓的同理之心。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尋常的宦官,他脫離了低級的趣味。
可是……
劉瑾不禁道:“要不要……要不要給干爺……”
“將在外,君命和師命都有所不受,劉瑾啊,看事情,眼光要長遠,否則,就是鼠目寸光了,聽我的話,四洋商行要做好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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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匡扶天下
在西洋,這連綿的雨季,格外的漫長,對于庶民而言,宛如噩夢。
只是……似乎如這每年都會照常抵達的雨季一般,王公貴族們,對于庶民們的漠視,也是格外的刺骨。
孔圣人的言論,雖是被后世進行過許多的曲解。
可無論如何,民為本以及家國天下,士人當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卻是延續下來。
誠如新學一般,若沒有儒家的熏陶,那也只是無根之木,水中浮萍。
遇到了災情,在大明,無論是否有人別有居心,可是賑濟卻是士大夫們的共識,哪怕他們其實做的并不好,甚至有人背地里借機牟利,口頭上,也需支持的。
可是當西洋各國的災情一封封的報到了吉寶港,劉文善看著這一封封來自四洋商行密探,還有深入各國傳授新學大道的新學士子們各種奏報,頓時,目光微紅。
河水泛濫,吹毀家園無數。
缺醫少藥,瘟疫開始肆虐。
百姓無糧可食,餓殍無數。
毒蛇猛獸肆虐,竟如人間地獄。
百姓們涌入附近的寺廟。
寺廟倒是勉強給予了一些幫助。
可是這些幫助,杯水車薪。
劉文善沉默了。
當初,王守仁在交趾傳學,涌現出了大量的讀書人,這些讀書人,深入各國,效仿王守仁,為圣學立言,他們深入山嶺,而今……見此天災,也只有無力感。
解決的根本方法。
是治水,是修建河渠疏導。是修建一個個的水庫,隨時在雨季時進行蓄水,待到雨季過后,通過河渠,進行灌溉。
還有大量的研制蛇藥,在聚居區,大量的殺滅蚊蟲。
而這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劉文善嘆了口氣。
劉瑾眨了眨眼:“爹,又怎麼了?”
劉文善搖頭:“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大災當前,百姓已是死無葬身之地,毒蛇猛獸與瘟疫遍布,為政者,不勵精圖治,尋求治國平天下之理,哪怕是派出官員舒緩災情,賑濟百姓,平時多修河堤,帶領百姓開荒農墾,以儲備糧食,防止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