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雞蛋,一天都不能管飽,這一月下來,這其他二十九日,難道讓人喝西北風?
真臘國王得到了官軍滋事的消息,臉已是陰沉。
這些日子,他豈會不知發生了什麼。
只是……他哪里想到,事情會越發的糟糕。
一切都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哪怕他幾次命五大臣穩定王都的情勢,也盡都毫無辦法。
可謂束手無策。
明明他是國王,決定了萬千人的生死,王命一下,無敢不從。
可仿佛這冥冥之中,似有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和他作對一般,一道道王詔下去,三令五申,非但沒有作用,事情卻更加的糟糕。
此時,他竟開始有些慌了。
王軍已經不穩了,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雖然是勉強將事情壓了下來,可能壓到何時?
不只如此,吳哥那兒,此前出現的盜賊,卻突然打出了反旗,且聲勢浩大。
此時……整個真臘,猶如置身于干柴烈火之中。
而眼前,他的敵人,那該死的越來越貶值的制錢,卻比叛軍更加的可怕。
因為對付叛軍,人們總結出了無數的經驗,可對付這日益劣化的制錢,卻是無計可施。
真臘國王的臉色,變得越加可怕起來。
他雙目如電,狠狠的瞪著五大臣:“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軍民百姓,為何不肯接受制錢,為何……”
“王上。”髯多婁一臉苦澀。
該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可這雪崩,依舊無法遏制。
這是惡性的通膨。
根本不是眼前,髯多婁這樣還停留在農耕時代的人可以解決的。
哪怕他是王不仕,是劉文善,這樣的趨勢已經形成,想來也已經無計可施。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真臘國王。
而后道:“王上,此前,臣下已經想過辦法,那就是收羅一批制錢,立即去吉寶港,大量的購置寶貨。這些錢,雖在國中一錢不值,可若是四洋商行接受這些制錢,那麼……依舊可以發揮它的價值,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真臘國王沉聲道,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髯多婁。
髯多婁一臉苦澀的道:“可是四洋商行那兒說了,現在的寶船只運來賑濟的藥物和糧食,那些寶貨已經斷貨很久了,哪怕是有制錢,也買不到……不過……我聽說,在黑市里,寶貨的價格已經暴漲。臣下以為……即便是他們的艦船運來了寶貨,只怕……只怕……也不會輕易讓我們用制錢購置寶貨了。現在……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王上……這……這顯然是四洋商行的陰謀啊,起初,他們接受制錢,這才導致國中開始濫印制錢,可如今……如今……”
陰謀……
這是陰謀嗎?
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接受制錢,本就是理所當然,各國認可的錢幣,四洋商行會不接受?
四洋商行的行為,幾乎無可指摘。
而事情壞就壞在,這真臘的官府和商人,為了貪圖利潤,自以為自己占了四洋商行的便宜,瘋狂的濫制錢幣,可現在……終于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真臘國王臉色由怒轉為慘然,他閉上了眼睛,口里道:“這些該死的明人。”
髯多婁等人,卻是默不作聲。
“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真臘國王坐在王座上,喃喃自語。
髯多婁則是抬頭看著真臘國王,他一字一句道:“王上,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了,我們……我們已經陷入了絕境,現在國中盜賊四起,軍民憤憤不平,遲早,這些怒火會到王上的身上,只怕到了明日,物價再漲……接下來,便是王都之中,都要滋生無數的盜賊了。”
真臘國王癱坐在王座上,面無表情。
他打了個寒顫。
這是更加可怕的結果,平民的怨憤,加上官軍的動搖,這都是致命的。
他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誰也無法保證,明日或者是后日,會不會有一群人殺入宮中來。
他抿著唇,閉上眼睛,緩了一會,才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王上!”髯多婁正色道:“明人有一句話,叫解鈴還須系鈴人,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請四洋商行的人,王上親自與他們相商,現在……也只有他們才有辦法了,否則……”
相商……
真臘國王,目中帶著不甘,冷笑道:“真是豈有此理,他們不過是一群明人商賈,哪里有資格……和本王相商。”
髯多婁等人都苦著一張臉,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真臘國王痛罵了一通,卻突然又像泄了氣的皮球,最后道:“請他們來吧,請他們來!”
他眼中是因為憤怒而布滿了血絲,面上發出了冷笑,而后站起了身。
狠狠一拳,砸在了王座的扶柄上。
啊呀……
他吃痛。
整個人蜷起來,疼的冷汗淋淋。
…………
一封書信,送到了劉文善的手里。
劉文善在教授劉瑾下棋。
不過劉瑾的棋藝實在不是一般的糟糕,讓劉文善下的索然無味。
聽說有從真臘來的緊急書信,劉文善就像突然找到了出路般,臉上一下子有了異彩,順坡下驢,推了棋子,接過了書信,打開低頭看起來,接著沉吟不語。
“爹,怎麼了?”劉瑾定定的看著劉文善問道。
劉文善好整以暇道:“真臘國王親書了一封書信,想讓四洋商行去真臘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