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卻是旁若無人。
倒是那朱寘鐇突然道:“咦,太子殿下何在?”
向來有方繼藩的地方,肯定有太子殿下。
今日是什麼日子啊。
說的難聽一些,今日是陛下即將大行,要準備托孤的日子。
陛下重病在身,可太子殿下呢,卻是迄今不見蹤影。
平時倒也罷了,今日這個時候,居然還瞧不見人。
這像話嗎?
果然……
經朱寘鐇一提醒,許多人舉目四看,卻是絲毫沒有看到太子殿下的蹤影。
于是乎,不少人心里更為擔憂起來。
太子殿下……這……這太過分了。
陛下病重時就如此,等做了天子,還不知野成什麼樣子。
劉健等人心里重重的嘆息……
太子太令他們失望了。
方繼藩朝那朱寘鐇看去,便回應道:“太子在哪里,與你何干?你誰呀。”
朱寘鐇:“……”
他背后某些宗親個個咬牙切齒。
朱寘鐇是誰?他是天潢貴胄,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你方繼藩,竟敢這樣對待宗室。
朱寘鐇卻是勉強一笑,道:“本王朱寘鐇,想來齊國公是不認得的。”
方繼藩的臉色依舊沒有半點變化,淡淡道:“噢,朱寘鐇,雖然沒聽說過,不過……你的房貸還了沒有?”
房貸還了沒有?
房貸……
那些上一秒還斗志高昂的宗親,頓時像癟了的氣球,目光開始飄飛,臉色很不自然。
朱寘鐇:“……”
方繼藩一臉不爽地道:”本來正想找你們說呢,西山錢莊可是有規矩,是本本分分做買賣的地方,可不能因為諸位王爺要就藩了,這欠的銀子就可以不還了,不還就收屋……“
方繼藩正說著,那頭午門卻是開了。
朱寘鐇等人心里氣不過,可見劉健等人已經入內,其余人紛紛魚貫而入。
似乎現在和方繼藩產生沖突,實在是不值當,便咽下這口氣。
這朱寘鐇左右又看看,確定了太子殿下沒有來,心里頓時暗喜。
這個時候,太子殿下居然還敢不來,這何止是望之不似人君,簡直就是不忠不孝了。
一行人,匆匆進入了奉天殿。
奉天殿里,卻設了一道屏風,將弘治皇帝遮在屏風之后。
群臣們進去,只看到屏風,卻不見天子,個個心里一沉。
蕭敬站在屏風之前,看著這百官。
眾臣紛紛行了大禮。
弘治皇帝卻沒有做聲。
這更加令人擔憂起來。
他們只隱約看到屏風后,似乎有個身影。
蕭敬四顧左右,扯著嗓子道:“陛下染疾,不便相見,奴婢奉陛下口諭,情諸公平身。”
眾人方才起身。
劉健的眼眶更紅了,差一點要落下淚來。
蕭敬卻是驚詫的道:“太子殿下何在?”
果然……
正主沒來!
屏風后的弘治皇帝,固然已是智珠在握,可聽到太子竟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竟是不見蹤影,臉色卻也微微一沉。
“齊國公……”蕭敬看了一眼方繼藩:“不知齊國公可知太子殿下在何處?”
方繼藩道:“我清早從西山趕來,沒有見到太子,想來太子……正在趕來吧。”
“陛下!”
就在此時……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是可忍。
孰不可忍哪!
站出來的,乃是禮部主事王宏。
王宏痛心疾首道:“陛下啊,太子殿下已許多日子沒有音訊了。太子乃是儲君,而今陛下病重,太子殿下卻只顧著嬉戲,這是置蒼生于何地,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為太子者,更應該以身作則,可如今……哎……”
殿中頓時嘩然起來。
蕭敬只冷冷的看著這些交頭接耳的大臣。
陛下依舊不做聲。
他便勉強干笑:“想來,太子殿下確實有事耽擱了吧。“
“不知陛下召臣等來,所為何事?”這時,朱寘鐇見時機到了,心里禁不住有些激動。
這些宗親,他是知道他們的性子的,暗地里罵的時候,個個暴跳如雷,到了御前,就個個戰戰兢兢的不敢做聲了。
看來,只能自己先站出來給大家鼓鼓氣了,現在不恰恰是最好的時機嗎?
蕭敬正待要張口回答朱寘鐇。
朱寘鐇心里卻是冷笑,正色道:“臣問的不是蕭公公,臣問的乃是陛下。陛下…今召集百官,為何不露面,卻只讓蕭公公在此?自太祖高皇帝以來,臣沒有聽說過,天子召百官,卻是隔著屏風相見,不發一言的,陛下如此,令臣很是擔憂,懇請陛下,撤掉屏風,好讓臣等……不必私下猜測。“
“猜測什麼?”
一個聲音,淡淡的傳出來。
這是弘治皇帝的聲音。
聲音很輕。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聲音主人虛弱的緣故。
朱寘鐇雖是早有算計,心知事到如今,天子重病,不日就要駕崩,因而才大起了膽子,可這突然之間聽到了弘治皇帝的話,卻還是讓他心里一驚。
于是朱寘鐇忙道:“坊間有許多的流言蜚語,都說陛下病重了,臣民們甚是惶恐。”
弘治皇帝的聲音道:“朕前些日子,確實身體有些不適。”
朱寘鐇便道:“不知陛下……現在身子好了一些沒有。”
弘治皇帝的聲音道:”尚可!“
尚可二字,讓朱寘鐇心里松了口氣。
他最擔心的是就是陛下身體沒有問題,陛下雖是說尚可,卻令他想到,這極有可能是陛下對于公布病情,有所忌諱。
更說明陛下已經知道了現在險惡的情勢,不敢將自己身體惡化的情況,公布于眾……陛下已經對宗親們……生起了防范之心,若是平常時候,陛下有了防范,早就果斷的處理了,何以一直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