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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五千年了,算親戚嘛?”
天被聊死了,接著……被套了黑頭套的焦芳便覺得除了車輪的轉動聲,便再沒有人發出聲音。
緊接著,他送到了天津衛,而后,在天津衛有一處廢棄的營地里,這里,已經修葺一新。
一排排的屋宇,連成一片,押著他的人,在入營之后,取下了他的頭套。
焦芳接著,看到了這一排排的屋宇上,編了號。
有寫著五百年甲號房,有寫著一千年丁號房,還有三千年……
最終,一個老吏打量著焦芳,在大抵的明白焦芳姓焦之后,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子,他翻了翻,搖頭晃腦道:“焦芳,神農氏之后也。得姓早在先周之時,周王分封,以焦姓承神農之裔,建焦國,立宗廟,國人以焦為姓。這樣算來……”
他開始掐著指頭計算:“史記有云:周有天子八百年;又有《尚書商書》所載,商據天下有五百五十年,而夏嘛……”
他一通計算,引經據典,最后:“這個……三皇五帝時算起的話,迄今,怕有四千四百年了,無妨,無妨,湊個整數吧,總要有零有整才好,去掛個牌子,五千年甲號房,好生款待,這幾日,好好供應吃喝,等人湊齊了一批,立即發往黃金洲。”
焦芳:“……”
…………
張信匆匆的自山東趕回了西山。
他是個能忍受寂寞的人。
哪怕新城發展一日千里,無數的新事物涌現出來,各色各樣的娛樂喧囂足以讓人目不暇接。
可對于張信而言,他都沒有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那一顆顆的種子,漸漸的生根發芽,舒展開根莖,長出綠葉,最終滋生出果實,方才是世上最美妙的事。
他的手稿,已經可以堆砌起幾個屋子。
越是研究農學,他越覺得這農學的浩瀚,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
他的內心里,時刻有著對方繼藩的感激。
他不是一個有天份的人,甚至并不聰明,在所有人眼里,自己古怪,自己木訥,可是……是齊國公,帶著自己走進了一個全新的天地,這個天地里,他是主宰者。
因而,聽聞齊國公傳喚,他幾乎是快馬加鞭的趕來。
只是進了方家,他卻顯得很拘謹。
地上鋪設了晶瑩剔透的瓷磚,墻壁上,亦是古色古香,每一處的裝飾,都是別具匠心。
張信就出自大貴之家,并非是不識貨之人,正因為如此,他才自慚形穢,因為自己風塵仆仆,腳上,手指縫里,還沾著泥,這些泥垢,是長年累月生成的,無論如何清洗,都清洗不掉。
他渾身都有著一股土腥氣,雖然自己聞不出,可引著他來的門房,卻似乎總是微微皺眉。
所以,當女婢端來了茶盞,他不敢坐下,茶盞,也不敢抱起,只是拘謹的來回踱步。
此時……
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竟是一個美麗的婦人,抱著孩子親自出來。
張信見了婦人和孩子,一愣。
他依稀認識這個婦人,婦人恬然,安詳的樣子,玉手輕輕的拍打著懷里不安分的孩子。
“張信……”婦人開口。
張信終于想起此人是誰了。
這是公主殿下,自己曾經見過。
張信頓時無措起來。
顯得很惶恐。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不該是女主人來招待自己的啊。
張信忙是拜倒在地:“臣……見過公主殿下,公主萬安,臣萬死……”
他的身子匍匐在瓷磚上,仿佛將這晶瑩剔透的瓷磚都污染了。
太康公主卻是笑了,如沐春風:“夫君清早出去,有事,不過臨別時,特別的交代,說是這幾日,張信會回來,到時若是他不在,萬萬不可讓他一人久等,你是自己人,張方兩家不只是世交,夫君和你,更是情同父子一般,因此……叫本宮定要親自來款待,來,不必多禮,快起來吧,先喝一口茶,你千里迢迢而來,定是辛苦了,喝喝茶,能解乏。天賜,你瞧瞧,你堂兄來了。”
若是張懋在這里,聽到方天賜成了張信的堂弟,且方繼藩還和張信情同父子,非要抓著方繼藩一巴掌拍死不可。
可是……
張信此刻,卻突然眼眶紅了。
他的雙肩,顫抖著,撐著身體的雙臂,也在劇烈的抖動,他哽咽難言,只是抽泣。
太康公主已是欠身坐下,將襁褓里的孩子,豎著抱在身前。
孩子烏啾啾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張信,口水開始嘩啦啦的自嘴角流出來。
“來,扶他起來。”
有人攙扶著張信起來,讓他坐下。
張信才勉強欠著身,看到了方天賜,笑中帶淚道:“天賜出生的時候,我還在嶺南,得知了消息,卻不能親眼看看他,實是遺憾。”
“那你就抱抱他,他可一點都不認生。”太康公主要將方天賜傳給身邊的女婢,令女婢抱給張信。
張信低頭打量了滿是土腥氣的自己,忙是撥浪鼓似得搖頭:“不可,不可,萬萬不可,能看看就很好了。”
太康公主善解人意,心里猜測了什麼,便微笑:“夫君說,將來啊,天賜長大了,要像你一樣,為天下人所敬仰,造福蒼生!”
張信聽了,心里一暖,又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紅了。
平日都在和作物打交道,早已疏于應酬說話了,因而,竟是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