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腌魚的買賣,也受到了極大影響。
可是近幾日,弘治皇帝漸漸感覺到不對味了。
生產雖然加快了,可因為大量的熟手的離職,這生產的成本,反而提高,當然,最可怕的是,不計成本生產出來的大量十全大補露,卻大多堆積在貨站里。
因為……他們漸漸的察覺到……原先本是爭相訂購的商賈們,竟是一下子,不見蹤影了。
弘治皇帝坐下,又待要喝一口溫開水。
可這溫開水喝了一半,雖是這溫水喝了半個月,想到此時種種,自己這半月以來,歷經了無數的艱辛,其結果……可能會比較糟糕……
因而……這不甘和憤怒之下,猛地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揚起,殘余的溫開水潑灑出來,弘治皇帝正待要將這杯子摔個粉碎。
劉健,李東陽和陳彤三人見狀,嚇得臉色慘然,隨即拜倒,叩首:“臣等死之罪。”
弘治皇帝硬生生的將手中的杯子收了回去,卻不禁嘆息了一聲:“等營收吧,怎麼還沒有送來,這里到處都是一股腐臭味,實在令人生厭。”
劉健一臉慚愧,卻不知該說點什麼是好。
倒是此時,外頭有人道:“太子殿下和齊國公到了。”
這里不是宮里,所以也沒有這麼多的繁文縟節,片刻之后,朱厚照和方繼藩便步入公房。
朱厚照神清氣爽的樣子,道:“父皇,這十五日之期,已到了,如何,父皇經營這作坊,一定是易如反掌吧。”
方繼藩拽了拽朱厚照的袖子,以示他少廢話。Sadcsfcs
朱厚照便瞪了方繼藩一眼,聲音更大:“明明是賭約,為何不能說,本宮偏要說。”
方繼藩:“……”
弘治皇帝看著得意洋洋的朱厚照。
就仿佛這個家伙,在戳自己的心窩子一般。
好在他忍耐住了脾氣。
故做無意的撇了朱厚照一眼,淡淡的道:“且等營收送來,自是一看便知。你放心,朕說話是算數的,朕乃天子,言出法隨,絕非兒戲。”
朱厚照聽了,樂不可支:“自然,這是自然,兒臣就曉得父皇是言出必行之人。”
弘治皇帝卻突然又平靜的道:“近來可有看書?”
朱厚照一愣:“……”
弘治皇帝溫和的臉色,微微開始變得陰晴不定:“爾太子也,這半月之間,竟不曾看書?”
朱厚照突然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不見,期期艾艾的道:“看……看過一些。”
“很好,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你能如此,令朕欣慰,你近來看的是何書?”
朱厚照額上豆大的汗流出來,他竟有些懵了,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方繼藩。
卻發現,不知何時,方繼藩已站在了五六步之外了。
方才這家伙,還拖拽自己的長袖呢,就和自己肩并肩。
“嗯?不說話?看的是禮記,還是春秋啊?”
朱厚照忙道:“禮記。”
“看到了哪里?”
朱厚照:“……”
“逆子!”弘治皇帝豁然而起,吹胡子瞪眼:“你不但不看書,若不看書,卻也是罷了,你本不就是個愛書之人,四書五經,現在朕也沒有強求你去看,你不看便罷。可不看就不看,何以欺君罔上,竟是如此欺瞞朕,朕今日若是不收拾你,往日你謊話連篇,誰還敢相信你,他日你若是做了天子,天下臣民,統統視之為兒戲,那麼,朕豈對得起列祖列宗?”
朱厚照瞠目結舌的看著弘治皇帝,竟是啞口無言。
“朕今日不收拾你……”
“父皇,你輸不起呀。”
“住口。”弘治皇帝厲聲道:“朕現在追究的是你欺君罔上的事!”
朱厚照打了個激靈,到了這個時候,他仿佛明白了什麼。
頓時……臉上露出了可憐巴巴的委屈模樣,乖乖的拜倒在地:“兒臣……兒臣萬死。”
弘治皇帝余怒未消之狀,冷哼一聲,張口要說什麼。
這時,外頭卻有人道:“最新的營收……營收出來啦。”
這一下子……
本是看著這化腐朽為神奇一幕,一愣一愣的人方才反應了過來。
陳彤打了個激靈,立即道:“臣去取。”
他整個人強打精神,匆匆出了公房,公房外頭,是一個拿著營收報表的賬房,陳彤忙是搶過了報表,低頭一看。
這一看……他渾身打了個激靈。
腦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捧著報表的手,竟是不自覺的在顫抖。
他覺得自己的雙腳,竟是酸軟無力。
老半天……竟是站在原地,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
良久,他才恍然的抬頭,眼里滿是茫然之色。
公房里有人催促:“為何還沒有來?”
陳彤此時,驟然覺得這話,儼然是自己的催命符。
他覺得自己的腿,竟好像灌了鉛一般。
戰戰兢兢的,扶著門框,進了公房。
所有人沒有心思去管他,都將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報表上。
弘治皇帝疾步上前,而后,一把拿過了報表。
弘治皇帝心里還是存著一些希望的。
哪怕是這一場賭局輸了。
可他還認為,靠著節省,這營收,未必……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了熟悉的位置,卻也懵了。
他張口,喃喃道:“成本……成本居然還增加了三成……半月……竟只賣了七萬瓶,而手入……只有……只有……七十萬兩,除去了開支,竟連六十萬都沒有……”
這是暴跌啊。
若是這樣算,一個月也不過賣掉了十四萬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