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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敬入了京,就立即和王守仁分道揚鑣。
此去來回便是半年之久,這一路見多了冰原和荒漠,此時入了京師,眼中盡是繁華,頓時老淚都要出來了。
最緊要的是,他得趕著去見陛下,一刻都不能耽擱,半年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很多的事,說不定陛下用習慣了哪個宦官,自己就被取而代之了。
出于對陛下的想念,以及對此的焦慮,蕭敬急急的趕至大明宮,幾乎是跑著入宮的。
可到了奉天殿,卻方知陛下在崇文殿聽取科學院諸院士以及翰林院學士講學。
蕭敬心里急,卻只能耐心的等候。
弘治皇帝今日所關切的,卻是關于西南民變之事。
聽取了翰林學士說起歷朝歷代的羈縻之策之后,弘治皇帝心里搖頭,歷朝歷代,對于邊疆的異族都有急羈縻之策,可往往在王朝興盛時,倒還把了,一旦到了衰落時,便又開始自立為王。
西南多山,雖是改土歸流,可畢竟改土歸流的時日還是有些短,叛亂依舊還有,云南的叛亂,迄今為止,依舊沒有根除,這令弘治皇帝頗有幾分焦慮。
雖是下旨黔國公平叛,黔國公的大軍數路,進展都不錯,可重重的大山,要剿滅賊首,依舊還是困難重重。
這個問題,科學院的院士們,畢竟沒有涉及到自己的專業,所以并不曾有什麼建言。
倒是翰林官們,說的火熱。
弘治皇帝卻突然發出了疑問:“諸卿都言,唯有教化方可安西南,朕也深以為然,只是……誰也擔當如此大任呢?”
一下子……
方才滔滔不絕的翰林們,都沉默了。
死一般的寂靜。
西南那兒,可是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號稱十萬大山,瘴氣彌漫,山中土人諸多,雖是大量的屯田校尉已經入駐,卻依舊還是有太多的險阻,和這條件優渥的京師,簡直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弘治皇帝見諸翰林不答,嘆了口氣:“朕不缺經學大家,唯獨缺的,卻是衛青和霍去病啊。”
就在這時候,有宦官躬著身進來道:“陛下,齊國公與王守仁求見,此外,蕭公公也入宮了。”
弘治皇帝聽了,倒是露出了幾分喜悅之色:“蕭敬既入宮,為何不來見朕,將他們都傳至崇文殿吧。”
宦官遵旨,隨即,方繼藩領著王守仁與蕭敬一并覲見。
諸人沒有將目光放在表情肅穆的王守仁身上。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認識到王守仁的光彩的。
也只有方繼藩這樣識貨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他這平庸的外表之下,那氣吞山河的文韜武略。
許多人都看向方繼藩。
院士們都不便向方繼藩行禮,卻紛紛朝方繼藩點頭。
這些都是方繼藩的徒子徒孫,自是對方繼藩畢恭畢敬。
至于翰林們,卻也被方繼藩所的光彩所吸引,齊國公現在是如日中天,這狗一樣的東西,越發的尾巴翹起來啦。
蕭敬這一次憋了口氣。
怕就怕方繼藩又奪了自己的光彩。
所以人一進來,便率先拜倒在地,頭一磕,帶著激動道:“陛下,陛下啊……奴婢回來啦,奴婢在外為陛下效勞,可是心……卻是無時無刻,都在陛下身邊,陛下啊……奴婢……見過陛下……”
說罷,磕頭如搗蒜。
話語之中,自是情真意切。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他總算是搶了一個先。
說完這些,蕭敬已是淚如雨下,這忠奴之狀,躍然于面上。
方繼藩摸了摸鼻子,這狗東西,出去一趟,學聰明啦,居然跪得這麼快,居然還哭出來了,智商見長啊,再給這狗東西學個幾十年,這狗東西豈不是要上天啦。
弘治皇帝見了蕭敬,也忍不住心里唏噓起來,畢竟是一直伴在自己左右的,現在久別重逢,也不禁為之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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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文治武功
弘治皇帝感慨道:“辛苦了,辛苦了。”
這一句辛苦,實是發自肺腑,蕭敬聽了,更是淚如雨下,只聽陛下這暖心窩子的話,蕭敬似乎覺得,這一趟,值了。
弘治皇帝隨即目光落在方繼藩身上。
方繼藩卻在撲哧撲哧的喘氣,上氣不接下氣之后,方才道:“兒臣……見過陛下………”
蕭敬聽到那粗重的喘息聲,卻是一楞,心里那一股暖流,卻一下子變得有些冰寒起來。
弘治皇帝的目光,也不免更加溫柔。
方才蕭敬中氣十足,一番跪拜,又是淚如雨下,雖是讓弘治皇帝心里頗有感觸。
可顯然……蕭敬有如此中氣,定是氣定神閑的走來。
而方繼藩不一樣,方卿家一改往日的喋喋不休,卻是上氣不接下氣,莫非……是一路跑來此的?
他雖年輕,卻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弘治皇帝不禁唏噓,年輕人,就是這麼的不愛惜自己,自己又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弘治皇帝道:“來,給方卿家賜個座。”
果然……
蕭敬臉色緊繃,分明自己才是辛苦的那個啊。
他二話不說,立即長身而起,不等那小宦官有什麼反應,親自屁顛屁顛的抱了一個錦墩,勉強朝方繼藩一笑。
方繼藩從容坐下:“多謝陛下。”
“陛下……”方繼藩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兒臣弟子王守仁,已自烏拉爾趕了回來,他奉旨向西招討,已有數年,此番回來,風塵仆仆,兒臣本是憐惜他辛苦,想讓他歇一歇,可他卻非要入宮覲見,奏報關于烏拉爾之事,兒臣思來想去,便隨他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