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京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他在太常寺,聽人說這件事,頓時心都要碎了。
可細細一想,或許這不過是坊間傳言,不足為信,倘若當真有旨,一定會經過翰林院,只需來翰林院證實即可。
“劉公……”許多翰林臉色鐵青,艱難的道:“傳言為實……”
劉京便覺得頭暈目炫,一想到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乃是一個……一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更加慘然,身軀顫抖,而后道:“給……給老夫看看,是宮中下的條子嗎?”
此時,絕大多數人的臉色都不好,竟是沒有人回應他。
“是了,王學士呢,王學士何在?”
“王學士去了交易所。”
“交易所……”劉京覺得蹊蹺:“此時此刻,他去交易所做什麼?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是啊……我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倘若說……王學士是想要借此巴結討好,也不該去交易所啊……”
劉京一臉郁悶,在心亂如麻的時刻,驟然間,外頭有人道:“二舅,二舅……”
這聲音,竟是十分的耳熟。
劉京匆匆出了翰林院外頭,卻見一個商賈,被門口的差役攔著,進不來,于是歇斯底里的大呼。
劉京當然認得他,這正是自己的外甥陳述。
劉京乃是太常寺卿,表面上,太常寺所掌管的不過是禮樂和太醫院,可實際上,因為需配合祭祀,典禮等事,劉京手里掌握著采買的大權。
他的外甥陳述,便在外頭開了一家商行,專門負責一些禮器和樂器的買賣,有了劉京關照,自是生意興隆。
這個商行,表面上是陳述的,可實際上,卻是劉家的買賣。
因此,借著這商行,劉京積攢的身家也是不小。
表面上他很窮,可實際上,小十萬兩銀子還是可以隨時拿得出的。
只是……這外甥居然直接跑來公門之中來尋他,這讓劉京臉上驚疑不定,畢竟說起來,他和陳述的關系是有些見不得人的。
他不喜的拉下臉來:“你來做什麼,你瘋了?”
陳述的臉色也是很不好,似乎到了這個時候,他已顧不得其他了,噗通一下拜倒在地:“出事了,出大事了,股價暴漲。”
暴……暴漲……
劉京臉上露出了駭然之色。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譏笑王不仕,認為此前股價的上揚,乃是齊國公方繼藩那狗東西甕中捉鱉,因此……索性對股價進行了沽空,甚至……動用了自己暗中的這買賣勾當,全面的對股價進行沽空,只要股價一跌,便可從中牟利。
”怎麼……怎麼就漲了呢?“劉京不禁急了,也顧不得開始有人對他側目相看。
這可都是自己為官多年,積攢的家財啊,出不得任何的閃失。
“二舅……”陳述哭哭啼啼的道:“外間已經傳遍了,都說太子要登基,齊國公要入閣。那些該死的商賈們,平日里,一向謹慎,小心翼翼,他們怕啊,怕自己露了財富,被人垂涎。所以,哪怕是投資,也總留有幾分余地,誰也不敢作出頭鳥,怕成了沈萬三。何況朝廷雖然推行新政,可新政總是隔三岔五會有反復,許多地方的新政虎頭蛇尾,大抵是有地方官吏陽奉陰違。正因如此,商賈們行事,拘謹得很。”
“可是……可是……這次聽說太子殿下要登基,商賈們便瘋了,都說太子殿下乃是極力支持新政的,一旦登基,新政勢必要水到渠成,未來的市場,定是有無限的空間。
還有那齊國公,這新政,本就是他和弟子們在推行的,齊國公入閣,大量利好新政的方略勢必要出來,許多攔著新政的官吏,也勢必要倒霉了。更不必說,有了齊國公保護,誰敢對他們商賈們貿然動手,他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商賈們都很精明,他們最擅長見風使舵。
當市場有風險的時候,他們難免會小心翼翼,輕易不肯隨意押上自己的全副家當。他們總是奉行著狡兔三窟的道理。
可一旦……這朝廷的風險徹底的消失,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放心了。
誠如翰林們不信任太子和齊國公一般,反過來,商賈們卻是極相信太子和齊國公的,他們深信,太子和齊國公,一直都在朝中袒護著他們,為他們保駕護航。
現在這二人上了位……
這就意味著,未來一個廣闊的市場擺在了他們的面前。也意味著,他們已可以毫無防備的顯露自己的財富,光明正大的進行買賣。
哪一個商賈,會看不到商機呢?而一旦對市場前景的看好,最直觀反映的,便是交易市場。
大量的作坊將會擴張,它們需要無數的銀子,而一旦擴張,就意味著有利可圖,投資他們一定有利可圖。
于是……數不清的資金,便瘋了似的進入了交易市場。
大商賈們行動起來,小商賈自然也是坐不住了。
緊接著,就是傳導到了尋常的百姓身上。
誰不想趁熱打鐵,將手里的銀子,進行增值呢?
如此……萬人空巷………
劉京臉色已經煞白了,他覺得自己的腿有些軟,使勁的撐著,口里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難怪那王不仕……那王不仕……心急火燎的往那交易所里趕,這個狗東西,這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