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朱厚照就忙道:“是,朕曉得了,母后放心便是,兒臣這樣聰明和明智,豈會讓人給蒙了?”
張太后便笑,低頭喝茶。
方繼藩也忙低頭喝茶。
朱厚照見大家沒有回音,一時覺得不自在。
臨別時,張太后起身,要親自送朱厚照和方繼藩出宮去。
這是有違宮中禮儀的,可方繼藩卻知,張太后年紀大了,孑身一人守在這坤寧宮,身邊的親人越來越少,平時里,親人的問安,更多只是禮節,對親族的倚賴,反而更濃厚一些。
方繼藩心里唏噓,到了坤寧宮口,張太后又道:“兩個兄弟,便交付你啦。”
方繼藩于是拜下,鄭重其事的道:“娘娘放心,兒臣敢不盡心竭力。”
他如此鄭重,更多的是為了讓張太后心安。
張太后方才微笑。
離了坤寧宮,朱厚照若有所思:“老方,朕突然想起,似乎母后好像和平時有所不同,她是不是有心事?”
方繼藩下巴要掉下來了,忍不住道:“陛下現在才發現?”
朱厚照對張太后是真心孝順的,于是擔憂的道:“這可如何是好?”
方繼藩就認真的看著他道:“兩手準備,一方面,是上皇帝和兩位國舅那兒不能出事,另一方面,得靠梁女醫?”
“梁女醫?”朱厚照眼睛一瞪。
方繼藩正色道:“娘娘身邊不是沒有伺候的人,卻唯獨缺了可以說話的人,陛下懂了臣的意思吧?”
很顯然,又要讓方繼藩失望了,朱厚照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口里道:“不懂!”
很干脆!
符合朱厚照可憐的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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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民脂民膏
方繼藩感慨道:“陛下啊,梁女醫雖是我的徒兒,可陛下是知道臣的,臣這個人,歷來都是舉賢不避親,大公無私。
這梁女醫,既需隨時伴駕,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可與此同時,卻也需伴著娘娘,這宮中的女官和宮娥,許多人大字不識,能有什麼見識,可梁女醫卻是頗有見地,她的身份乃是醫官,在太后身邊,總能陪著她說話解悶,倘若陛下將她的身份再抬高一些,那就更好不過了。”
朱厚照背著手,很順口的就道:“這個好辦,封她為貴妃!”
方繼藩怎麼看怎麼覺得朱厚照像個反賊,這狗東西到處封官許愿,今日這個王,明日那個貴妃……
方繼藩怒視朱厚照:“……”
朱厚照自己卻是樂了:“哈哈,當然,朕是不敢的,朕知道你與她走得近,君子不奪人所好,封她一個一品誥命吧。”
說著,突然朱厚照眼里掠過了一些什麼,隨即眼里露出疑竇和狐疑,盯著方繼藩:“老方,你可是駙馬啊,你……莫不是……”
方繼藩就瞪著他道:“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陛下切切不可猜忌,臣是婦人會的成員。”
婦人會,最近在京里時新得很,一群出來開始掙了銀子的女子,開始不忿于男子們三妻四妾,于是……這個提倡一夫一妻的行會便算是誕生了,不少的婦人都參與其中,雖然現在鬧得沒有起色,還不成氣候,不過……似乎社會已經開始隱隱有了一些改變。
這個世上歷來如此,當婦人們出來做工,可以養活自己的時候,自然不甘于作為附庸。
而方繼藩很榮幸的成為了婦人會里唯一一個男子,因為……他是雙腳贊成一夫一妻的。
作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兩世為人的有識之士,方繼藩見著那些妻妾成群的狗東西,便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方才解恨。
某種程度而言,方繼藩和朱厚照在這個立場上,是死對手。
朱厚照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了方繼藩一眼,隨即嘴一撇:“那張家兄弟呢,把他們召回來?”
提到這個,方繼藩嘆息道:“召回來也是無用,不如就讓他們在外頭吃吃苦頭吧。”
“噢。”朱厚照頷首點頭:“朕也懶得理會他們,不過這鐵路……都已動工了,卻不知如何,朕實在擔心的很,花費了這麼多銀子,這是曠古未有的大工程,一旦出了差錯,可就糟了,朕到時當真成了隋煬帝,你便是大奸賊。”
朱厚照盼著這一條鐵路,鐵路一旦貫通,就意味著無數的財富,還有信息和物流的加快,這對于整個大明而言,產生的將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繼藩聽著朱厚照話也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道:“陛下,臣一定為陛下好好把關,斷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朱厚照滿意點頭。
接下來,京里最大的熱鬧就是,大量的新丁出現,浩浩蕩蕩,無數的人分別開拔,隨即便被分配至各軍候命。
西山醫學院忙瘋了。
因為大量的人抵達,又處在一處,最是容易滋生疫病,所有的新兵還需經過醫學院的篩選,為了防疫,可能發生的疾病都需防范,不只如此,各處的營房,也需做到干凈整潔,要求不得有污水,各營房要分發酒精等物,進行清潔。
周毅重新回到了京師,只是回鄉的時候,他還一文不名,而如今,卻已娶了妻子,也成了家族之中的頂梁柱,身上有了士官的身份,當見到從天南地北從各地回來的袍澤們紛紛回來點卯時,心情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