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張延齡的圖紙里頭,也有許多的漏洞,張鶴齡偶爾詢問一二,張延齡一一答了,兩兄弟二人,隨即又露出痛苦的表情,開始搜腸刮肚的想尋常出替代的方案。
洛陽的初冬,一到夜里便寒風刺骨,偏偏這工棚又是四面漏風。
兄弟二人冷得裹衣,鼻水不爭氣的又流出來,他們用袖口擦拭,以至這袖口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過了兩日,這些圖紙收拾好了,命人連夜送往京師蒸汽研究所。
設計的方案,統統都在圖紙里,現在……唯一缺的便是驗證。
而驗證是需要花銀子的,張家當然不能出這個錢,讓蒸汽研究所去出。
到了次日,兄弟二人又背上了行囊。
吳雄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戀戀不舍,反正他是哭了,一直將張家兄弟二人送到渡口,見兄弟二人登船,哭的更厲害,于是揮舞著頭上的方巾。
兄弟二人,繼續向西。
………………
東西很快就到了京師,而蒸汽研究所得到了張家兄弟的包裹,自是不在意的。
研究所的大人物們,對張家兄弟可謂是避之如蛇蝎啊!
大家對這兩兄弟是有陰影的呀!這兩兄弟從前隔三差五就跑來問蒸汽機的事,誰有耐心答他們,大家試驗都要做不完呢。
此后離了京師,他們又隔三差五的修書來,這個是啥東西,那個是啥,有啥作用,事無巨細,又詢問各種力學的理論,又乞求教授他的人能夠寄某些資料過去,當然,信末,還煞有介事的說,若是方便,可同寄一些臘肉、干果來更佳。
雖是研究所里,各種古怪脾氣的人都有,可似這樣奇怪的要求,卻是前所未見,這邊在討教,乞一些資料和書本,末了還讓寄臘肉和干果是什麼鬼。
所以人人都不愿接張家兄弟的包裹。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于是乎……一個初入研究所的粉嫩新人曾昌便成了包裹的接收人。
他是被自己的學長叫了去,一番肺腑的夸獎了他一番,正在他激動的時候,雙手接過包裹的。
曾昌進研究院不久,剛剛從西山書院畢業,跟著自己學長做試驗,看著學長對自己一臉托付的表情,再聽著那諄諄教誨,曾昌很激動的剝開了包裹,而后……便看到了散落的圖紙。
他不敢等閑視之,立即開始進行整理,這些圖紙,足有百張之多,眼花繚亂,整理了一日,方才勉強有了眉目。
此后,他開始研讀這些圖紙,越讀越覺得……有些怪……
這是一個全新的設計,寄包裹的……還是侯爺……
這里是什麼意思?
曾昌開始四處出入在資料庫房里,按圖索驥一般,尋找著相關的理論。
可很快他發現,有些理論,竟是無論如何也搜尋不來。
曾昌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研究所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樣子。
十年前的時候,一切都是空白,各種理論提出來,刷新著所有人的認知,可現在……想要提出新的理論,就越來越難了。
畢竟……前人走過了路,讓后人們越來越覺得無路可走。
可現在……
不管了。
曾昌沒有對這新的東西嗤之以鼻,他尋到了一個辦法,驗證。
要驗證很簡單,拿實驗室里的一些舊構建,拼湊一下,再按著新思路的東西做一些簡易的裝置,并不需去制一臺蒸汽機車,只需先看看是否可行再說,若是可行,才需申請更多的經費,深入研究。
實驗室的器材許多,什麼都有,且因為只是實驗目的,所以一切都湊合著來。
很快……一個新的東西誕生了。
曾昌請了幾個匠人來嘗試。
先是燒煤,隨即是蒸汽漫天,隨即……轟隆隆……
曾昌不可思議的記錄著實驗數據,他發現……自己的手竟是在顫抖。
抖的厲害。
臥槽……
傳統的蒸汽機,汽缸和凝汽器是一體的,可這里頭的改動很簡單,就是將兩者分隔開來,不只如此,再在蒸汽機之中增設了一個抽氣泵,在汽缸外壁加裝了一個夾層,用爭氣加熱汽缸壁之后,便可大量的減少冷凝所造成的損失。
這玩意,看上去簡單……可實際上……卻是直接顛覆了以往蒸汽機的研究方向。
以往的蒸汽機研究方向,在于不斷的增強其蒸汽動力,以使機車到來更大的動能。
可現在……卻是以減少蒸汽的損失,來減少對蒸汽的浪費,既減少了煤炭的損耗,最可怕的卻是……曾昌竟從數據中發現,蒸汽機車的動力……提升了。
曾昌的眼睛紅了。
他突然有一種像是一下子走進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的感覺。
此前的理論并非是錯誤,而是方向走錯了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氣。
興沖沖的拿去數據,想要去尋研究所的那些大人物。
可隨即……他意識到了什麼。
不對,眼下拿了去,只怕他們也未必愿意看一眼,除非……
周刊……
曾昌毫不猶豫的拿著試驗的數據,閉門不出,緊接著,一份論文寫成了。
論文的題目,也是那圖紙和書稿之中幾次提到的一個詞——費效。
費效論!
曾昌不敢在論文上提自己的名字,這論文的第一作者,寫上了張鶴齡,其次則為張延齡,最后……才很私心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